孙良娣刚说完走了,郭以竹立刻去了赵良娣那屋,打帘入内时,正巧陈侧妃和柳昭训都在。
柳盈盈正向赵良娣赔笑。看在郭以竹眼里更是懊恼,她要给一个白丁民女请安!
而说话却是赵婼念先开了口,这会子柳氏正赔笑,她心里舒坦了几分,也愿给个好脸,“哟,今儿是怎么了?都聚到我这里了。奉仪妹妹快来坐!”
郭以竹给各位请了安,陈尔嫣叫起,旋即各自入座。
心照不宣的坐在一起,使气氛一度更冰冷。
终究是陈尔嫣先开了口,“我正安排下午要坐的马车,想着妹妹身子,过来瞧瞧。”转念又提了一句:“如今见郭妹妹也来了,我也便说了吧,之前马车等事,都是王妃安排的。如今王妃不在,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安排了五辆马车,每辆马车里都有丫鬟伺候,想必你们会愿意的。”
虽少了王妃以及她的丫鬟们,可也因为多了个妾侍以及几个丫鬟,再加上众多行装,她最终还是决定了五辆马车,坐得宽敞些,免得有人不满,长此以往心生怨怼。从这里到平州,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
上回赵婼念跟孙良娣坐,孙良娣怨念颇深,其实她心里也有怨气,“那侧妃可否细讲,这次我又要跟谁?”
“你同青兆、青梅坐,她们好在路上照顾你伺候你。奉仪同常夏姑姑、青芙一块坐一辆,青芙年纪小也可叫常夏姑姑多给她讲讲宫里的规矩,路上也不会无趣。”
这话还没说完,郭以竹便插嘴了,“我的丫鬟是青兆,青芙不是我的丫鬟,我怎么使唤的动?青芙可是侧妃您身边的丫鬟,莫非是有意这样安排,好让青芙来给你当眼线?”
陈尔嫣起初一愣。
谁都没想到,郭奉仪突然说了这一句话,这是要有意挑起事端。
有些人有些事何必解释太多。陈尔嫣只想说结果,“青芙算不上我的丫鬟,将来到了宁王府,给她安排的活儿要让王妃亲自做主!”
郭以竹冷冷一笑,正值青梅端了茶递给她,她接过茶盏喝上一口,“一个小小的丫鬟要做什么活儿还得王妃亲自做主呀?那这以后,侧妃您是不用帮衬王妃料理府务的吧?这样子,我们只听王妃的话就好。”
这明摆是不给陈尔嫣脸面。她的脸当即也不大好看了,“那么,奉仪是对我的安排不满吗?”
“能有什么满不满的。我们再不满,又能如何?反正如今宁王府是侧妃在当家做主!我命贱,只有听从的份!”郭以竹撂了茶盏,“侧妃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陈尔嫣不想多与她计较,有时候计较太多容易引起纷争,“孙良娣与柳昭训、青莲一同坐一辆马车。还有,柳昭训的青素就跟行装一同坐一辆马车罢。”
一旁的柳盈盈深知孙良娣是个难缠的主,这一路少不得言语折辱,或许还会没人伺候,但她也知道要忍耐,终究应了声。
可赵婼念却不同意,“侧妃主子,我没听错吧?一个小小的丫鬟跟行装一同一辆马车?什么行装这么金贵,要用半辆马车?”
郭以竹笑了笑,“还能有谁的,肯定是柳昭训的呗。只有她是被王爷在这里纳的妾,她总归有些首饰衣衫的罢,听说这小门小户的还有几样‘值钱’的嫁妆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柳盈盈一时尴尬无地自容,比起这些人的东西,被她视之为最珍贵的嫁妆根本不值一钱。
“怕就怕孙良娣又有的烦了,她原就不喜欢柳妹妹,这冷不丁的安排她跟柳妹妹一块儿坐,只怕又该闹了。好歹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又是良娣。说起来,她能进宁王府的门也是侧妃提议的呢。这会子,侧妃立刻翻脸不认人了?”
“再说了,王妃在时也不过四辆马车,如今王妃先行就少了一辆马车。可现在岂非要多买两辆马车了,若被王妃晓得,她又该说侧妃不勤俭持家了。要说我,柳氏的行装多半扔了罢了,去了平州再置办新衣。瞧这穿的穷酸样,一看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
“其他主子都是一人一辆马车,就孙良娣是跟柳氏同行的,她心里指不定多少怨恨。看来是侧妃心里压根瞧不上孙良娣呀,也难怪,孙良娣比您品级低。”
郭以竹叽叽喳喳的说的陈尔嫣头疼,着实懊恼。却听柳盈盈说上一句,“我可以跟青素和行装一辆马车的。孙良娣同青莲一辆马车就成了。”
郭以竹直接伸手一个巴掌打过去,“柳氏你太乖张了,你算什么,我在跟侧妃说话,你插什么嘴?糊涂的东西!常夏姑姑还没教好你宫里的规矩吗?”
这一巴掌打得所有人听了个响。突然的一幕,谁都没有料到,唯有赵婼念心里特别舒坦。
柳盈盈虽为民女,虽家道中落,可也是被父母兄弟捧手心长大的,家里唯她一个女儿,兄弟们都护着她,从未受过这种巴掌印,一时捂着脸,眼里含泪,终究是心里委屈极了。
“虽我比你品级低,可我是王爷第一个女人,在宫里伺候的,我进过你这辈子都没法进的皇城。论资历你叫我一声姐姐也无可厚非。今儿我就好好教教你规矩尊卑上下!侧妃主子哪怕是妾那也是上了玉牒的,在王府里除了王爷王妃,任何人都要敬她三分,她没有让你说话,你插的什么嘴?即便侧妃跟你一样白身之家是民女,那也不是你能够得罪的。”
“如今是王妃不在,王妃若是在此,定会好好教导你!她是最重规矩的,你以后见了她一定要在她跟前立规矩!”
陈尔嫣听了这许久,只为郭氏定义了四个字:狐假虎威!
郭氏故意扯上她跟王妃,让柳氏心有惧意,更是恶心她,真是句句不离民女声声不离白身之家。郭氏对柳氏已不满到极致,根本借题发挥。
可郭氏可能忘了,她这个侧妃也不是好惹的主。若郭氏只说柳氏,她根本不会在意,但要是说到她头上,那就不客气了。“奉仪呀,你口口声声民女,字字句句白身之家。我承认我这个侧妃确实是民女,家中无官职。可不知道的以为你有多好的家室呢,你可别误导人家柳妹妹,新册的昭训!她不知道,你心里也不知道吗?”
“你的家室就是伺候宫里人的宫婢?这,怎的,很风光?”
“郭奉仪只会看轻别人,怎么不看看自己?人家好歹是带了嫁妆的,你郭奉仪进宫的时候怕什么都不能带吧,也是!那时候你不过一个宫婢!”
“方才我还没指责起柳昭训呢,要你多什么嘴。这里最乖张的不是你郭以竹吗?你不必在这狐假虎威!”
陈尔嫣语气里含了几分轻蔑,加之方才孙良娣跟她说的事,更大的刺激到了郭以竹。
赵婼念看了半晌好戏,开始做起了好人,“侧妃主子莫生气,这郭妹妹也是觉得柳昭训该好好学规矩,免得以后到了平州,若错了规矩,会惹王妃生气。郭妹妹可没有轻视谁的意思。”
陈尔嫣不再说话。有些话点到为止。自然,若真两方撕破脸,她也是不怕的。
郭以竹气愤得硬生生瞥过脸,她气愤又委屈,明明她是王爷第一个女人,如今都不如她们,连柳氏都后来居上。
这事儿闹成这样,恐难收场,到时候几方都有不好看。终究是柳盈盈上前两步,死死忍住眼泪,福身行了礼,“确实是我的过错,我规矩未学好。奉仪姐姐的教导,我深受了。我定好好向常夏姑姑学规矩礼数,往后没有主子的问话,我决不插嘴。”
直到今天,柳盈盈才明白,书里的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谁都能折辱她。丫鬟侍卫背地里嘲笑她,笑她一夜雨露攀了高枝;陈侧妃不拿正眼瞧她,永远清高冷淡,偶尔高兴了才跟她说上两句,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似乎嫌她学问不多;赵良娣哭啼不已,怨她这时候进宁王府的门有意跟自己过不去;孙良娣语言折辱她,嫌她是白丁之家,是民女,是没有见过世面的粗鄙之人,连给她身边的青莲提鞋都不配;郭奉仪不仅言语折辱,更会动手打她……
而王爷呢,每次独处时,他看她就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是谁…王妃还是侧妃?不得而知……甚至于晚上,只会朝她狠狠发泄,毫无怜惜之情。他心里明明有别人,她却无奈做了替身,还不知道是谁的替身?
不喜欢就不喜欢,她从来不会去怨。可为什么非要让她成替身?
郭以竹将一脑门子对侧妃的不满全部像一团火那样冲向柳盈盈,“跪下!”
她说不过侧妃,还斗不过一个小小的昭训?
陈尔嫣开了口,语气里多了几分镇定和拒绝,“你在让谁跪?”今天柳氏绝对不能跪!
郭以竹转将矛头调向侧妃,“那侧妃又在维护谁?”
“我在维护一个理字!郭奉仪你今儿逾矩太过!”
“逾矩?”郭以竹呵笑,“我倒还不知道,侧妃跟京都的人,偷偷摸摸通信算不算逾矩?”
陈尔嫣一瞬的失神。
郭以竹晓得侧妃最大的秘密,所以她什么都不怕,“我可听说,侧妃以前有老相好的,跟人非常相爱。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往来?偷偷摸摸传得不知道是哪门子书信呢。”
突如其来的秘密在大庭广众下揭秘,陈尔嫣心慌得很,随手抓了茶盏就往地上砸,“你胡言乱语什么?”
“是不是胡言,问问你的贴身丫鬟,就什么都知道了啊!”
一旁的赵婼念看的心里乐得很,她正愁没有除去侧妃的机会,没成想,郭氏今儿爆出天大的秘密!
正巧孙良娣引着王爷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