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端端的,还有不愿和离的呀?郡主不愿和离,难道等着被休呀?”
青云扶着汪静姝一回屋,她就一直念叨个不停,让汪静姝心烦,再听到这种事,忍不住训斥她,“说什么呢……怎么再说的!这种话被人听见,我都保不了你!”
汪静姝才从正厅回来,他们商量来商量去也商量不出个结果,只因为嘉清郡主不和离,至于缘故,她不清楚。
青云被主子斥责,立刻闭了嘴,林又晓方才没去,正在收拾行装,她以为要马上启行了,见青云又被训斥,放下手里的物件,端了沏好的沩山毛尖,放桌上,“主子,这是怎么回事?青云又哪里惹您生气了?”
汪静姝冷冰冰的叫青云退下,青云满腹委屈的悄然退下。
“主子喝口茶消消火。”林又晓补上一句,“我可听了外面的事。难道主子真跟郡主王爷王妃他们提及和离的事儿了?”
随着卉芬嬷嬷跟青柳的离去,加之青意尚在平州远离汪静姝。如今的汪静姝已经被林又晓伺候惯了,从衣食住行的生活里早已离不开林又晓,同时她一猜就能猜中主子心事,是汪静姝如今最信任的丫鬟。若不是她自己还有思想以及林又晓很忠心为她,她都快被人家拿捏住了快成了傀儡,可这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她自己就是喜欢听人家的呢。
就好比这档子事,又被她猜中了。
汪静姝也是好心,否则她才不愿提这样的事呢。结果还被嘉清一口回绝,表示自己不和离。说起来她也是想不明白,“我就是觉得嘉清是个好姑娘不能一辈子毁在那样一个仪宾手里罢。”
林又晓更想不明白,原本商量好了不管这事,明儿就启行,“主子,这事儿您不是说不管的嘛,怎么又管了呢?”
“我之前是这样想的,何必管人家的事。可一想,那是嘉清的一辈子……我依旧忍不住管了。”汪静姝觉得自己做错了,有点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她,“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就不该管人家的事。”
瞧这副样子……林又晓突然想笑,想到这是主子,终究硬生生的止了笑,“主子何必管人家的事,吃力不讨好,有那闲心思不如写封信寄给王爷。”
信……
上回那信送去,王爷并未回信。这一算,也有好些天了。
汪静姝才决定不写了,“提信作甚,我才不写了呢,省得讨他不自在。”复又提一句,“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嘉清不和离呢?”虽未见过那位仪宾,可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林又晓轻叹,“仪宾就是娶一房贵妾,还是经过嘉清郡主自己同意的。怎么就闹到和离的田地了?再说那边刚纳妾,郡主这边就闹和离,庆城的百姓会说什么……他们决不会说仪宾的不是,只会说郡主善妒。最后也许和离不成,还平白连累郡主名声。”
汪静姝一愣,终是叹气。哪怕贵为郡主都免不了要跟其他女人服侍同一个男人,争抢在所难免。重重叹一声,仿佛在嘉清那里看到自己的命运,“自古这种事都叫女人忍。从未叫他们男人少纳几房妾。”又感叹一声,“连瑜王王妃都不为嘉清……”
“那更正常不过。瑜王无子成绝户,此事已成定局。郡主如今好歹有个夫家婆家,只要她一天是郡主,婆家夫家都不敢太过分。要是和离,不再嫁,那更是一个人孤独终老,更无所依仗。”林又晓倒是挺理解王爷王妃的想法,“若因善妒和离而坏了名声,恐怕也没有第二次姻缘了。”
汪静姝沉默良久,“人这辈子,不好一错再错的哟,否则临了到老时怕要后悔。”
突然的一句话,林又晓不解其意,不知她在说谁……其实汪静姝既在说嘉清郡主也再说她自己。
一步错,步步错。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既然知道错了就不该一错再错,免得将自己一生葬送,直到年华老去才知道后悔的话,早已为时太晚。
“不知道宁王府的景致有没有那么好……”汪静姝看着窗外鸟语花香的景致,“我们明儿就启行吧,继续往北,我想早些到平州安顿好。”
“是。”
林又晓立刻退下去嘱咐那些侍卫,明儿要继续赶路。
方才青云一直守在院外,见到林又晓立刻上前问:“主子有没有生我的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不是宫里,她很怕惹恼了主子,将她一个人留在庆城,那她可真就追悔莫及了,急得差点哭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乱说了,真的真的,不敢乱说了。”
林又晓像大姐姐一样亲昵的拍了拍青云的肩膀,“主子没生你气,你不要担心,”凑过去附和一句,“主子,这是,跟自己较劲呢。”
“我看要是王爷再不来信呀,她的脾气更火爆。咱们呢,就多担待点,当哄她开心了。”
一句话逗笑青云,“又晓姐姐还敢私底下调侃主子呀。这话我可要学着去饶舌告诉主子。”
“嗨,你个小丫头,倒要告起我的状了。”
青云躲着林又晓的作势要捉摸,于是乎笑着跑开了。
而屋里汪静姝坐在那没有动弹,喝了足足一杯沩山毛尖,就见青云跑进屋。
青云一见主子脸色,立刻吓得腿软跪在地上,“主子,我知道错了,以后真的不敢再乱说了。”
青云能跟着她远离京城一路跑到这儿来,她实在不忍苛责,好在青云忠心。终究只轻叹一声,“你呀,该谨言慎行。”
青云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她知道主子没有责怪她,“是是是,主子放心。以后我一句话都不说了。”
“真拿你没法子,”这会子汪静姝对她就好像自己的小妹妹那样,“还不快起来,给我斟满这茶。”
青云立刻起身给汪静姝斟茶倒水,变得殷勤起来。
主仆说说笑笑,倒也觉得时辰过得快。很快半天过去了,用了午膳后,嘉清郡主朱妧来了,她是来告辞的,可明明汪静姝才是客人,“宁嫂子,我等会子就回去了,这是来向您辞别。等过几天您往北边去的时候我就不送了。”
汪静姝不明所以,她总觉得这个嘉清的性子太软和了几分,但凡她硬气几分,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堂堂一个尊贵的郡主怎么感觉被婆家拿捏呢,“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不多在王府里多住几天呀?”
朱妧考虑良久,“着实不了。如今那边出了这事,我也得去喝那贵妾的茶,否则他们更不拿我当回事。”
汪静姝清退青云,拉着她手跟她说体己话,“我就想问,你是不是心甘情愿的?若不是心甘情愿,以这般情况,只要你自己狠下心,没有办不成的事。不要等将来后悔。”
“宁嫂子方才的意思我听懂了。可我现在还不能和离,”朱妧有朱妧的不得已,“双亲年纪大了,我不想他们为我这事儿继续操劳。我跟仪宾的事,我想等双亲百年以后……再议。”
百年以后……
汪静姝着实一愣。朱妧的孝心竟要将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了。这要是双亲活个十年二十年的,岂非要一辈子全毁了?可这种话汪静姝不好说,她总不好劝人家不尽孝道罢,这是人家自己愿意的。她说再多终究无济于事。
“你之前说了,除夕夜你跟我家王爷都打雪仗,今年冬天,若不回京城便来宁王府做客罢,带上仪宾。”
朱妧聪慧听得懂,这是宁嫂子的保证,若将来真有万一,宁王府可做依仗,顿时就答应了,立刻千恩万谢起来,表示有机会一定去宁王府里做客。其实她这会子来,自己就是这个目的,她想着跟宁王府交好。
了却这桩事,汪静姝才提出,“其实我明天就离开了,要继续往北赶路,该早些去平州的。还有不少事等着呢,新王府尚且无人做主。”
朱妧直以为宁嫂子是因为早上的事生气了,她可是一口拒绝了人家的提议,“这么快,宁嫂子怎的不再住几天?”
“可是因为我……惹了宁嫂子不快?”
“没有的事,怎么会呢,”汪静姝已经决定了的事不会因人改变,原想再住两日是因嘉清的事。如今看来嘉清已有自己的主意,见无法改变她的心思,索性也就只能选择祝福她了,“住够了,新王府等着我去安排呢。”
才几天,她好像真把这个郡主当成她妹妹,那种感觉像面对静妙静姗的时候。也许她心里是想静妙了,那次姐妹争执,直到最后她离开京城都没有和好。还有静姗…她好久好久都没听到府里的四小姐叫她大姐姐了。
朱妧晓得人家是要赶路往平州,也不再说挽留的话,“那您下回一定要跟宁哥哥一同来看我呀。”
汪静姝笑着应了,并不当回事。她大概不会再来庆城了。而朱妧自己也晓得,这其中不过是句客套。
又各自寒暄了几句,朱妧才离开。
次日一早,汪静姝拜别叔公叔婆,上了马车,离开了庆城,她悄悄掀开帘子,只见一个倩影站在城门口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