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静姝正满心满眼的懊悔,其实她也不是什么无比渴望,不过是王爷难得来一次……然而另一旁的采玉却不以为意的提了另一桩事,“主子,品菘之前听了您的命令,没有您的意思任何人无法进入里屋,结果昨夜拦了王爷。您看这事儿……是婢子不好,没有交代清楚。”
下人的事都是又晓在管,没想到她一句没嘱咐到位,小小丫鬟竟敢阻拦王爷去路……“主子您看,要不要施以责罚?”
汪静姝思索再三,觉得这是小事,“不必了,王爷都没有责罚她。该注意的地方,你们交代一下即可。”
采玉边替王妃簪花边应一声,“主子放心,我跟又晓会交代清楚的,以后这种事铁定不会有了的。”
品希打帘入内,在外头喊一声,“主子,柳昭训在院外候着了,要向您请安。”
汪静姝免不了轻声嘀咕抱怨一句,“这一大清早的,作什么请安……我不是说,这几天晨昏定省免了嘛。”
她实在不愿对付那些人,有时候眼不见为净。若这晨昏定省能废除,恨不得一辈子才废除才好。
采玉又戴簪子,“主子还是见见罢。”顿一顿又补一句,“这柳昭训是新人,只有她尚未向您奉茶,这会子这么早来定是为了这个。”
这种奉茶有什么意思。
汪静姝轻叹,随手从妆匣里取出一对镯子,放进又晓拿着的托盘里,“喏,又晓你这会子立刻去库房取一个好看的锦盒把这对镯子包好,等会子柳氏奉了茶送给她罢。”
“是。”
又晓取了采玉身上的库房钥匙,便悄然告退了。旋即采玉又命令品希去沏好茶,预备着等会子人家敬茶用。
“主子,您看着妆容如何?”
汪静姝本没心思花在妆容上,可如今柳氏初来拜见,她总要考究几分,“不如换成那套嵌宝石金头面,显得大气点。”
话音未落,小丫鬟就取了嵌宝石金头面而来。
采玉给重新佩戴得宜。
汪静姝这才微微颔首,又戴上一对金手镯,旋即起身往外屋去。
正襟危坐于上,“去请柳昭训罢。”
“是。”
须臾品希将柳昭训引入。
柳盈盈一身石榴裙,配了簪花点缀简单的发髻,站正中央,立刻大礼拜见王妃娘娘,“妾昭训柳氏恭请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
品希将茶递上,高喊一声:“柳昭训向王妃娘娘奉茶——”
柳盈盈一杯茶奉到汪静姝跟前,汪静姝随口一抿,装装样子罢了,随手一放,开口就是几句提点的话,“你既进了王府做了昭训,那往后好好服侍王爷,和睦姐妹,以你的家室在这后宅只怕也不容易过,一切要谨守本分,多忍让三分。王府里以和为贵,但她们太过分也可禀报于我,由我做主。还要多学学学识规矩,最要紧的是要努力为王爷延绵子嗣开枝散叶,明白了吗?”
“来日无论谁的孩子,我都会视如己出。”
类似的话柳盈盈拜见侧妃的时候也听得过,“是,多谢王妃教诲,妾欣喜。”
“起来,坐吧。”汪静姝旋即赐座,柳盈盈当即做了右下首,复又听她提一句:“你初次拜见,有些话我自然要说在前头,我眼里不容沙子,有些肮脏事儿我不想知道,可我若知道了,也决不姑息。谁都一样!”
柳盈盈初次拜见王妃,可三言两语下来,终心里有些胆怯,“是,妾明白。”
汪静姝这才和善的笑,命品希再奉茶。
品希奉茶,汪静姝说一句,“这是尚好的雨前龙井茶,不知道昭训喝不喝得惯?你应是傍水镇人罢?”
“是好茶,”柳盈盈一看茶色,就晓得好坏,又说一句,“是傍水镇人,祖辈都是那里人。”
“来过北方没有?”
柳盈盈微微摇头,“未曾,这是头一回出远门。”
汪静姝笑了笑,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温牛乳,“往后会习惯的。谁都有头一次。”
“是。”
一时静默。汪静姝这才抬眼细细打量跟前的柳氏,长得清丽,没什么特别的美态,真猜不透王爷大庭广众说纳她作甚。这会子人都来了,适时寒暄一番,开口就问:“可喜欢如今的四合院?还住得惯吗?”
“你若不喜欢装饰,尽可叫下人们重新布置。”
柳盈盈不敢多言语,“多谢王妃挂心,一切都好,很住得习惯。倒是丫鬟们,我瞧着服侍的…太多了罢。除了青素,再添一两个也紧够了。”
“我这儿是八个丫鬟五个家丁,侧妃那儿是七个丫鬟四个家丁,其余你们都是五个丫鬟三个家丁,无论是良娣还是奉仪,都是一样的定数。若有特例才会再添置。”汪静姝原打算每个品级不同的人数伺候,可又觉得不如都一样的人数索性侧妃之下一律平等一视同仁。笑了笑又补一句,“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凡事要以规矩办事,你昭训就是五个丫鬟,这事儿可不能随便减少的,否则你叫赵氏郭氏怎么论呢?”
柳盈盈一听低了头,“是妾欠考虑,一切按章程办事即可。”王妃满口的规矩……原来如她们所讲,是个极重规矩的人。
汪静姝旋即又嘱咐一句,“等会子你记得去拜见康良娣,她品级在你之上,唯有她,你尚未拜见过。之前她在宫里守孝未曾跟随王爷,所以你也是头一回见她。”补上一句,“记得恭敬几分,免得招惹是非。”免不了露出几分对康氏的鄙夷不屑。
柳盈盈又称是,片刻又晓捧着锦盒进内,汪静姝才想起要送礼的事,命令又晓将礼物奉到昭训跟前,才说一句,“初次同昭训见面,这是我作王妃的一点心意,往后都是这后宅里的姐妹了。”
柳盈盈完全没想起要准备礼物送给王妃,因为无人教她这个礼数,这回她前来拜见也是因为侧妃跟她说话时提及的,但侧妃没有提要送礼。可见王妃备了礼物,她心有愧意,“妾怎敢收王妃礼物……实不敢当。”
“无妨,收下罢,不值几个钱,”汪静姝盈盈一笑,衬着门外洒进来的阳光显得格外明媚,“你瞧瞧喜不喜欢?”
柳盈盈见推辞不得,更心中惶恐,惴惴不安的起身亲自打开了锦盒,里头是一对精致的水晶兰花纹手镯,她心里喜欢得紧,可又真不敢收,“王妃这份礼太贵重了,妾实在不能收。”
不过是对手镯,汪静姝可不觉得贵重,“真不是太值钱的东西。这是我在延州边境的珠宝阁里选到的,尚未戴过。昨儿我瞧你穿了一身绣兰花的衣裙,挺衬你,就想起这对镯子与你的衣裙挺配。”其实她也不是真的随手一选的。
什么样的人送什么样的东西那都是要提前想好了的。
以前汪静姝从不用考虑这些,因为有卉芬嬷嬷在,嬷嬷会将迎来送往替她打理的妥妥帖帖,可如今没有嬷嬷,采玉实在太忙碌,难免疏忽些事情,至于青云又到底年纪小不大理得通。索性这些个迎来送往她也就多思索些,总想着往后还得提拔一个可靠的一等丫鬟接手这些琐事。
王妃这般说了,柳盈盈若再推辞终究不妥,索性大大方方谢过王妃,又命身后的青素接过锦盒。
汪静姝瞧着那小丫鬟眼生,又叫着青字辈的名字,就问了一句,“你这丫鬟是傍水镇上买回来的?可有卖身契?”
柳盈盈说:“是,王爷买来的。同样买回来的还有郭奉仪身边的青兆,以及目前暂时在侧妃手底下做采买丫鬟的青芙。至于有没有卖身契,妾不大清楚,便是有,也应是在常夏姑姑或者侧妃那里。”
“妾觉得她服侍的不错,想要提她为妾身边的一等丫鬟,还本家名字。”
汪静姝应一声,对这事儿有几分印象,“你定好了丫鬟家丁,到时报给又晓便是,以后要记录在册的。”
“好。”
此刻青云突然在外头喊一声,“主子,早膳已经备好了,请您移步左室。”青云一早就忙小厨房的事儿,根本不晓得屋里有柳昭训在。
柳盈盈一听更不好意思,“王妃尚未用过早膳?”她自己可是用了早膳再来这里,哪里晓得王妃尚未用过早膳,“妾实不知王妃尚未用早膳,都是妾的不是,烦扰了您。”
汪静姝不在意这事,爽快一句话,“没事,我一向都是这会子用的,在宫里时就等你们请过安才吃的,有时候有一顿没一顿的,我早就习惯了。”
但柳盈盈依旧选择告退,不好再烦扰王妃主子用早膳。
汪静姝就随她去了。
她一离开,就听采玉轻声抱怨一句,“头一回拜见主子,也不送礼,没有礼数。”
汪静姝听后挑眉,复又听她说:“主子,您又何必送什么对镯呢。她都没送礼。”
“我又不图她什么礼……有没有礼数那是她的事,我送了那就轮不到旁人挑理了。”
汪静姝微微摇头,瞬间又笑着闹玩笑,“你呀,如今真是愈发小气了。一对不值钱的镯子罢了,怎么你主子我还送不起了?”
采玉轻叹,见主子起身伸手去扶,又提醒一句,“主子,如今王爷来了,账上的钱该支取了。”
汪静姝不晓得采玉为何那么急,“王爷不是才来嘛,怎么也该等两天罢。”
“可……库房没什么银钱了,实在供不起这个偌大的王府呀。若要再供,我看呀要去典当了。”采玉同阿广一道记着账册,又回回跟管着库房的又晓商量,“您是不记账便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偌大的王府一日开销真是不小,况后院的人又多了,花销肯定是一日多过一日的。”
没银钱了……
怎么办?
汪静姝感慨,“看样子,这家也不好当。若没什么营生,确实烦恼。”
自己嫁妆体己都快用尽了,实在没法子了,总不能去典当那些东西罢。库房里的多是值钱的宝贝,一半是阿娘留给她的念想,一半是皇室给她的聘礼,还有一半是汪家给她的嫁妆。
想来想去,只好去寻王爷,“你把账册算清楚,然后下午同我一道去前院。”
“是。”
如今也只能找他了。
要不实在没法子,只得动用王府账上的钱。
旋即汪静姝搭着采玉的手,施施然往左室去用早膳。
可这早膳才用了一半,品希便突然来报,“主子,孙良娣身边的青莲突然跑来说,康良娣罚跪柳昭训于廊下还恶意折辱,请您过去瞧瞧。”
又是康良娣!
汪静姝当即摔了玉箸,盛怒之下说话上就不大好听了,“一顿早膳,我都吃不安稳。又是康氏,她就没一天消停的时候。”
“我就不明白了,客客气气的接受柳氏拜见,有什么不好的,伸手不打笑脸人,结果非要闹这一出……这不给她自己难堪吗?”
一众丫鬟低了头全跪在地上。
采玉跪地劝慰,“主子莫要生气,这事儿由得她闹罢。传到前院哪还有康良娣好果子吃。”
可汪静姝却不这样想,“才到平州第一天,康氏就欺负王爷新宠,难保王爷不会责怪我。谁叫我多了句嘴让柳氏去拜见康氏。我原以为康氏再不情愿也会给几分薄面……那确实是我高估她了!”
“她康氏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我就看看若是哪天温荣大长公主没了,她如何自处?不识抬举的东西!”
昨儿还以为上回劝告有几分效果,结果今儿就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