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不过象征性的布菜，很快汪静姝就命丫鬟添一副碗筷，让侧妃陪她一块儿用早膳了。

陈尔嫣推脱不得，便坐下一道儿用膳，其实她早就用过了，可却觉得正院的早膳格外丰富，“王妃主子这里的早膳真是丰富。”

汪静姝抿了口牛乳，都说食不言寝不语，可今儿她注定破例了。“无非是小厨房厨子做的合我们南方人口味，所以你觉得不错。这要是换做北方菜，大抵再精致你也是吃不惯的。”

这倒是实话。陈尔嫣莞尔一笑，“我会渐渐习惯北方菜的。以后我们在北方住久了，会成北方人的罢。”

虽同侍一夫，但她们两人的关系却不差，没有机关算尽尔虞我诈，有的是平静。她们都身处异乡，晓得唯有同乡人一起守望相助。可汪静姝不知道的是陈尔嫣根本无心王爷宠爱，加之她隐约有意撮合王妃王爷真正花开并蒂，因此两人才能真正和睦共处。同样陈尔嫣也不知道的是汪静姝之所以能跟她和睦相处，无非是爱屋及乌，知道王爷喜爱侧妃，她才愿意同侧妃和睦相处，相交无私心。

这成了她们各自心底不能说的秘密。

汪静姝笑着，可眼里的笑多了几分无奈，“或许，但会更想念南方的一切。”

陈尔嫣有心宽慰，同样是宽慰她自己的心，“其实南方也好，北方也罢，总不过都是我朝国土，如此一想，倒也不觉得远了。”

“往后侧妃妹妹可要常走动，不要总闷在自己四合院里。”

“那是自然，王妃姐姐这儿这么好的膳食，我当然要常来喽。”陈尔嫣的院子里目前没有小厨房，都是跟她们一样吃的厨房里的饭菜，总觉得不习惯。

汪静姝搅着白米粥，低头一笑。

旋即缄默不言，各自用膳。

用了早膳，汪静姝又留了侧妃喝了杯茶，她才离去。

侧妃一走，引得采玉不满，“主子对侧妃这般好作甚？她可失宠了呢。再者，你不怕她威胁到您的地位呀？”

采玉满心满眼只有主子一人，她生怕侧妃威胁到主子的地位，因此她对侧妃从未有太多好感。

汪静姝累瘫在贵妃榻上，正在回忆昨夜到底做了什么，可她使劲想也想不起来。这猛然采玉开了口，她一瞬间的惊愕，很快恢复如常，“我的地位要那么容易被威胁，那说明我自己做的不够好，才让王爷厌弃，想着换新王妃。如果我做的足够好，他有什么理由想换新王妃？再说，换王妃那么容易呀？当初王爷想迎侧妃都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的，更遑论要换新王妃了，哪那么容易？那得要宫里答应呢。除非我做的让宫里的帝后不满，否则王爷只能冷淡我，他没法动我。”

“若说我的地位会被威胁，那谁都能威胁到我。难道我要千防万防才成？那这活着也够累的。”

当初侧妃得宠的时候都不怕，如今失宠了，反而怕威胁到地位了？

关于这番言论，汪静姝不敢苟同。

话虽如此，可采玉又劝了一句：“总归要小心些，谁晓得她存了什么心思。”

汪静姝瞧着她老声老气的叮嘱就觉得好笑，轻声嘟囔一句，“昨儿忘了说，你跟又晓去查查，侧妃是怎么失宠的？”

又晓端这果盘递到跟前，转头看一眼那边干活的小丫鬟，才说话，“主子要查这个做什么？”

汪静姝捏了颗栗子吃，“感兴趣咯。反正闲来无事，就当听听人家的故事了。”

“好。”

采玉小跑离去，她忙着去打听了。

汪静姝望着在屋里洒扫的品音，忽然想起一桩事，“如今她们都在了，是该登记下人册子了，这块你在管，仔细些登记造册。一旦确定了，将他们的卖身契交由各自的主子。你就不必保管了。”顿一顿，“既然王爷说了不养那等闲人，那品音就送去侧妃院子里伺候罢，再从她那里挑一个丫鬟过来。侧妃喜爱音律，而我不听曲儿，若放正院这里，实在大材小用。”

又晓恭维两声，“是主子想的周到，婢子立刻照办。”又伸手招揽那头的品音，“你过来，谢恩！”

可品音有自己的考量，她并不想去侧妃那里。这里是正院，她有机会被选进这里伺候王妃，前途子不可限量，而侧妃她已经失宠了，将来是何种光景都未可知，“主子，婢子不想去侧妃那里，真的不想，婢子愿意伺候王妃。”她跑到汪静姝跟前，跪在地上，“婢子真的愿意伺候王妃主子，恳请王妃收回成命。”

汪静姝并无动容，“想必你也听说了，王爷不让王府里养这等闲人，往后府里是不会有乐工的，你跟着我只能做这种粗制滥造的活计，我这里有不少丫鬟伺候了，因此你可能一辈子都是三等丫鬟。可要是去了侧妃那里，会得到重用的。侧妃喜爱音律，只要她满意你，很快会晋升二等丫鬟。”

这倒是事实。而且也是为了品音着想，想要在正院这么多丫鬟里，晋升成二等丫鬟可不那么容易，要是得侧妃赏识，成二等丫鬟却很容易，因为品音她有着自己的优势。

品音觉得王妃说的也对，可侧妃失宠了，这是关键……权衡利弊，“婢子还是喜欢在正院做事。恳请王妃收回成命。”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搁别人早就答应了。其实正院跟其他四合院的丫鬟没有区别，无非是各个主子对待下人的态度不同而已，有些赏赐多，有些严厉……而等级与待遇是一样的，想要晋升得凭自己的能力，得到主子的认可。

汪静姝完全是为了品音好，原本答应叫她做乐工，如今乐工没得做了，就将她转去侧妃那里，也算‘人尽其才’，偏品音自己不答应。她也有点想不明白。

又晓劝一句，“主子，既然她不愿意，那算了吧。”

汪静姝眯着眼应一声，大手一挥，“你退下罢。”

品音松了一口气，“是，婢子告退。”

她一走，又晓挥退了所有丫鬟，关上门，偷偷摸摸的要说正事，“主子，我瞧着品音不大好，该将她送走的。”

汪静姝扶着额头，睁了眼，“怎么说？”抬头就看又晓，“你方才不还劝我嘛，她不愿意就算了，怎么这会子反而要送走了。”前后不过一刻钟。

“别人都觉得会是个机会的好事偏她自己不愿意，可见她有自己的心思。”又晓方才只不过没有明说罢了，“她这心思恐怕是侧妃失宠的缘故。也许她也未必愿意呆这儿，无非侧妃失宠，与其跟着她前途堪忧，不如继续在正院里做些粗鄙的活计。”

“侧妃失宠，王爷去的可就少了。如果您将她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也许她会立刻答应。”

“上回您说让她以后做乐工，她不知道有多高兴，乐工品级比照二等丫鬟。如今您说调她去侧妃那儿，很容易升为二等丫鬟，可她却不答应，足可见，她是有其它目的。”

汪静姝瞬间明白，她说呢这么好的机会品音居然不答应，非留在她这里宁愿干粗活。“你说她是想走郭氏的老路？”从丫鬟成王侯妾室，有时候只需要一夜罢了。

“也许罢。”

又晓咬了咬唇，“婢子想，她是定不甘心做丫鬟的。昨儿晚上的琴弹得那么好，无非是想引人注目罢了，至于引谁，答案早已不问而知。”

汪静姝微微颔首，“这桩事不要透露出去，叫我再细想想。品音…断然留不得。”原是打算给她个去处，如今想来绝不能将她送去侧妃那，否则若真出了那事，岂非离间了吗？

“你去备热水，我想沐浴更衣。”

昨夜欢愉了一宿，今儿早起黏糊糊的，可没来得及沐浴更衣就回正院了，这会子忍了那么久，实在忍不住，一定要洗澡了。

又晓调侃，“主子，今儿王爷还来不来呀？”

“懒得理会，”汪静姝微微脸红，“快去备热水！”

又晓蹬蹬蹬跑出去。而汪静姝索性没事做，干脆闭眼假寐。昨夜的周公之礼太孟浪，她着实累得狠了，可昨晚具体什么场景，她早已不大记得了。

正值此刻，郭奉仪的院子里，她跟柳昭训说得格外热闹。

柳盈盈为人恬静，竟遇上个能说会道的郭以竹，她头一次意识到这个奉仪竟如此活泼，不如往日心机深沉的样子。原来只想坐坐就回的，这会子两人聊得不错，竟有点不想回自己院子了。

“说起昨天，真是多亏了侧妃姐姐开口，要不，我可要在王爷跟前失礼了。你是没在，那场景我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郭以竹丝毫不在意的直将昨晚的事说出口，“不怕昭训姐姐你笑话，我跟侧妃之前就有过龃龉，可怎么都没想到，她竟会开那个口。真是雪中送炭啊。”

雪中送炭倒说不着，可柳盈盈也不过跟了一句，“侧妃姐姐嘛，做人是不差的。”

“我晓得姐姐跟侧妃的关系不差，还请你暗中撮合……我呀，想找个山头靠。”

只为孙良娣没有帮她这么一次，她就要换人投靠了？

柳盈盈不免奇怪，一笑了之，这就是请自己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