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阿广去送帖子一事很快被王爷知道。
不过他没说其它,只说既是王妃安排,就送去。可心里的疑惑一直憋到晚上往正院去的时候才不经意的问:“听阿广说,你让他送帖子去许家,怎么回事啊?”
汪静姝眼波流转,“我就知道王爷要问。”为他沏了壶君山银针,倒上一杯递给他,“没有王爷爱喝的铁观音了,只有君山银针,您不嫌弃就喝上一口试试我沏茶的功夫,如何?”
朱沛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依着她接了茶杯,喝上一口,细细品茗,“功夫还好。”
“比起康良娣,如何?”汪静姝起了攀比的心思,“我可听说,康良娣沏茶的功夫一流。可怎么没见王爷去她那里用茶?”
朱沛说:“人各有所长,何必比较。”转头又催促她,“王妃如今都没提刚才的话,倒是学会左顾而言他。这是为何?”
“还能为什么,无非是为了您嘛,为了讨好您啊。”汪静姝嘁,“她们自己什么都会,就讨好您。可我什么都不会,只好借助别人了。指望您它朝心愿得偿。既在京都有人,何不写了帖子让他们对许举人多加关照。”
朱沛木然收紧神色,“那么,你给谁写了帖子?”
汪静姝微微颔首,眼神坚定,“秦家。”
“这……”朱沛有点疑惑,怔楞的看她,“秦家?你究竟怎么想的?”
汪静姝镇定的坐着喝茶,“秦家的家境确实不如汪府,可既然汪府没有投诚之意,王爷不如换一家试探。”
“你该知道,我跟令仪是堂姐妹,她嫁到了秦家做了少夫人,自然跟汪家沾了姻亲,可她真正的母家是北边汪家,我们平州也属北边,这次进王府的新人大多也是北边人,因此我们在北边的确有优势。我们不能跟京都通信,但令仪可以跟娘家通信,而且令仪又得安庆公主喜欢,时常可以进宫。至于秦家,在朝廷上没跟随东宫太子,那么只要保持中立,就对我们有所帮助,这次下个帖子看他们的态度,便一清二楚。若秦家有意,自然会好生对待许举人。再者,曼迎姐姐是我的手帕交,我对秦家也比较相熟。”
“秦家树大根深,可以是很好的笼络。”
朱沛思索良久,只问一句:“若他们无意,又要怎么办?”
汪静姝一脸正色,“那么王爷也没什么损失,还卖许举人一个好。”
朱沛还有几分犹豫,“你们汪家同宗同族,你怎么那么肯定北边……”
“王爷!”汪静姝却打断了他的话,“大树枝繁叶茂,就有一天会修剪。便是同宗同族,每个人的想法也会有出入。何况两家相隔甚远,自祖母离世分了家便不大往来。就好比我,我的父兄是支持太子,但我不是!”
朱沛此刻真正放心了几分,但他默然不说话,倒是汪静姝又说了一句:“便真别人发现,那也是我写的帖子,我既可以代表宁王府也可以代表汪家,我的帖子给的是曼迎,王爷大可放心。”转头又说:“我离开京都前跟我大哥哥提过,若哪天父亲离世,我会以宁王妃之命令支持我大哥哥做族长一位,到时候整个汪家改头换面。但如果还跟从前一样,我也可以以宁王妃之命令支持别人做族长一位。”
此时此刻朱沛才真正感觉到她的心里是完全归顺于他的。可他落不下这个脸,轻咳两声以解尴尬,想起的质问,他有点难以面对,说话开始支吾起来,“那,这事儿,就先不提了。”
汪静姝明了他是有点不好意思,便岔开了话,“华儿好多了吗?”
朱沛的脸上浮起担忧,却舒缓眉头,“好多了,孙氏在照顾,她虽非生母倒也细心。”
孙良娣的想法,汪静姝哪里不知道可就不知道朱沛怎么想的,“之前王爷去洛州的时候,王府出了好些事,说起来也是我无能没好好打理府务。”她想着与其以后让孙良娣告状不如现在就老实交代。
这会子朱沛有心思好好品茗了,想通了帖子的事,那么在他眼里这些事都成了小事,“怎么说?突然说到这个。”
“当初郭氏有孕的时候,因她是承徽,品级不够就没法抚养孩子。您是知道的,良娣位分才有资格抚养皇嗣。当时也就能从侧妃及康氏孙氏之中进行选择,而一开始您就答应了侧妃不抚养别人的孩子,那么只有孙氏和康氏……可康氏与郭氏不睦,这事儿你也知道,我怕她抚养了大姑娘可能不会善待孩子,便提议让孙氏抚养,这件事我并没有过问您。”
“那时候孙氏有所顾虑,还问过我,将来孩子玉牒上能不能改生母。”
朱沛这下全明白了,这孙氏是打量着能改孩子的玉牒,所以才对孩子这么好的,“然后你说可以改?”
汪静姝低着头,她能感受到他的怒火,“我就说了,按以前的规矩,若生母犯错……”声音越来越低,“这件事,是我欠考虑。”当时她的确有私心,只想着孙氏尽快接了郭氏那个烫手山芋,根本没有考虑其它。
而如今说出口,也是怕王爷以后知道了,要是被孙氏钻了空子捅到他那里,她更吃不了兜着走。
朱沛脑子灵活,一下子就想到郭氏难产而亡的事,这桩事里头孰真孰假,孙氏到底掺和多少?“郭氏的死与孙氏有没有关系?”
他能相信王妃侧妃,可如今知道有这个改玉牒的说法,就觉得郭氏的死并不简单,也许跟孙氏有关。至于跟王妃有没有关,那这下还真不好说了,很可能算帮凶。
汪静姝不好说什么,“没有。”
如今朱沛不想说什么,“有没有……我查清楚。”瞥一眼汪静姝,又好气又想骂,“这件事你真的欠妥当。若孙氏真因为你的话而参与其中,你就算杀人的帮凶。便不说你的,华儿认贼作母更不成。跟孙氏无关最好,将来我可以看在她好好照顾华儿的份上询问华儿的意思,如果孩子愿意改玉牒就改,不愿意也不会亏待她孙氏。”
这话说的让汪静姝有点惭愧,这件事的确是她欠考虑。如今她也不敢肯定孙氏到底有没有做出那种事,不敢想如果真有……
“就依王爷的意思彻查清楚。”转头,她又提,“之前侧妃被查出下毒,这件事也没查的太明白。她前头刚扬言被下毒,后头孙氏就打死一个丫鬟说自己也发现了毒才失手打死,偏那个丫鬟原是她从康氏那里要的,就攀扯康氏指使。我一下子就撤了两个良娣的协理之权,这才只让侧妃一人主事。”
“恐怕下毒的事也得查清楚。”
朱沛微微颔首并不多说。
汪静姝轻叹,“如今侧妃一人主事,柳氏只在旁学习,我瞧着也够累。要不要在几个良娣里寻找合适的人从旁协理?”
其他几个良娣……
朱沛都没宠幸过,哪里就知道秉性如何,“她们进王府的日子尚短,没必要让她们插手王府的事。”
汪静姝心里了然,“今儿见了许夫人,很有礼,听说家里有两个儿子,我除了给帖子,还跟她说要是家里有什么难事尽管寻上王府,您到时候也跟门房交代一句,别拦着人不让进。许举人去上京赶考,他们娘仨孤儿寡母的肯定多有不便。”
关于这点,朱沛忽略了,并没有考虑周全,微微颔首,“这倒是你想的周到,我会跟门房说的。”
随后汪静姝觉得事情说的差不多,就问:“天已晚,王爷要不要让乳母把孩子们抱来?您今儿还没瞧过她们呢。早上本说中午要来吃饭,结果饭也没吃成。倒是侧妃跟着一同到正院吃饭又陪了孩子们玩一会儿,她倒是很有耐心陪着玩,好像也挺喜欢小孩子。”
“那就让乳母把孩子们抱来,我瞧瞧。”朱沛依着她的话说,却特意忽略了侧妃这个人,好像全当没有过从前的旧事。
汪静姝忙不迭吩咐屋门口守着的丫鬟,让她们去传话叫乳母们把姑娘抱过来。
没多久孩子们被乳母抱进屋里,朱沛看了又看,左瞧右瞧,还抱又抱,“我每次来安安总睡着,总也不睁眼。不过好像又重了些。”
汪静姝不以为然,“您隔三差五就要抱,回回都说她们重了,我看哪有呀,不过她们吃乳母的奶倒是多了。”
朱沛发现福福脖上有个小玉牌,看了又看,看起来也别致,“这个玉牌是新的?”
“是新的。安安也有一个,只是没戴,这孩子不喜欢金啊玉啊的,总喜欢睡觉。”汪静姝说着就笑了。
朱沛好奇,“这玉牌挺别致。哪里打造的?”
“这可要问沈良娣了。孩子们的玉牌是两位沈良娣送的,是送给两孩子的新年礼物。她们很有心,我瞧着玉牌玲珑小巧又精致还刻了封号品级和名字,便收下了这份礼物。”汪静姝叫乳母把孩子们抱出来,其实意在此,就是让朱沛看到小玉牌。
她的目的就是提及沈良娣,扭头示意乳母把孩子墨们抱下去,开始规劝,“按说沈家很追随王爷呢,两个女儿都送过来了,想必会是忠臣跟随您出生入死。是忠臣就该重用,任人唯才是正理。”
朱沛听后若有所思。
“新人们是母后精心挑选送给您的,如果您迟迟不宠幸她们,传到母后那里她会难过。而且她们背后都是一个个家族,有助于您的势力,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您是该开始宠幸新人了。”
“我做不到让汪氏满门助您一臂之力已是心生内疚,如果您拒绝其它家族的诚意……我会跟她们好好相处的。”
朱沛紧紧盯了她的眼睛,还算诚恳,又有点可怜。摸摸她的头,满脸宠溺的说:“你别委屈自己,要是她们欺负你,尽管拿出王妃的款儿教训她们。有家族助我自然是好,但不是让他们牵着鼻子走。知道吗?”
汪静姝嘿嘿傻笑,“我知道,我知道。我拿出跟你吵架的架势肯定不会输的。”
“嘁。吵架……那是本王让着你。”
“皇祖母说你要让着我,你会让一辈子吗?”
朱沛故意卖关子,“不告诉你。”
……
终究汪静姝的进言效果不错,第二天晚上开始到整个新年结束,王爷游走于几个新人之间。
直到元宵节深夜,汪静姝才再跟朱沛睡在一起,两人融融细语,互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