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知县腾出了自家厅堂由显亲王出钱办了几桌宴席,下首坐着顾将军、简墨、当地知县,还有莫家老三莫示。
莫示努力的把自己当成透明人,一是简墨在场心下怵的慌,二是不知道此宴是个什么名头,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显亲王此行十余日能平安的将赈灾银两安全送到,此时他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他开怀道:“顾将军,你说为我引荐二位杰出才俊,现在是时候了吧。”
顾青站起身回道:“是的,我这就为您介绍。”
“这位是长河莫家家主莫示,这位是在下好友简墨,其时此次不是我专门请他们前来,是因这二位知晓本地灾情情形后主动找我说要捐款善建,您说这么为民,这么大义的事晚辈自然要趁着此次机会向显亲王引荐不是。”
被他夸赞的另外二个皆是一愣,莫示终于知道原由只能自认倒霉。
简墨哭笑不得,出门时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只说是显亲王不知他身份,不愿自己领功,就说简墨是他兄弟一同前来也好心下宽慰些。
哼,宽慰个屁,谁都惦记着我的钱,我这不是赔钱赚吆喝吗?
顾青可没管他们怎么想,他确实是临时改的主意,还拉了个莫家垫背,此时他心里有火,不放出来不行。
“太好了,二位朋友如此关心民生疾苦,真是百姓的福气啊,我其实也想联系些当地的大门户人家,可先前知县监管不利已被押回京听候发落,而新上任的齐大人和我一样还没摸出个头绪。顾将军啊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啊。”
显亲王高兴的举起酒杯向在场之人敬道:“感谢诸位的贡献与帮助,这次若没有顾将军背后帮忙,老夫此次怕是要一世清名不保,也感谢二位朋友善举捐款,让百姓能够尽快整顿起来,老夫在此敬诸位一杯,干了。”
他本是将军出身,一身干脆与豪气没有丝毫退减。简墨心下很是敬重当下拿起酒杯就要饮下,谁知身旁从进门就没在理他的顾青截走他的酒杯一饮而下,这才开口道:“亲王恕罪,我这兄弟最近调理身体天天喝药碰不得酒,今天他的份都算在我头上,还望亲王莫怪。”
“哈哈,老夫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二位随意些就好。”
“显将军,晚辈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简墨此时开口称他为显将军,对方双眼睁大,看着他先问道:“小兄弟为何不与大家一样称老夫官称,老夫倒想先问问?”
“在下听闻早些年显将军乃边关名将杀敌无数,战场上雷霆威震好不威风,我想与之头衔相比,您是更中意别人称您将军的,毕竟上过战场的人将名誉看得极为重要,而晚辈也仰慕您威名已久,若是在称乎上有不妥之处,还请您恕罪。”
“哈哈哈”显将军大笑起来。
“多少年了,老夫再没有听到有人如此称呼我了,太快意了。说实话若不是我这不中用的腿我宁愿战死在沙场上,可惜皇上不放我走,非要让我安渡晚年,哎,旧事了不提不提。”
他接着又道:“小兄弟你现在可以接着方才的话问我了,你想了解什么?”
行了一礼他接道:“晚辈想知道接下来您打算如何安置这些流民,此地本不富裕,当地人暂且吃不饱饭,加上这流落至此的流民大大小小的也不是个小数目,若按长久打算必要有所安排才是。”
“小兄弟说的对,老夫也想过这些问题,官银只能解决一时,长久下来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小兄弟你既有此问,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简墨笑笑:“晚辈是有些想法,只做参考,将军可捡些听听,此地三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没有收成再多的捐助也不能长久,在这段时间,我们何不将最近的水源开凿引流于此,虽然此工大耗时间,但看长远能解决此后旱涝之难,同时官府可将边境一些旱地可种的作物引进将原土壤土质慢慢过渡,等至开渠之后即可正常种植,再来就是百姓没有一计傍身,生活吃饭都是问题,晚辈认为,除了种地其他能活口的生计还是有的,这就还要请将军组织一些能人巧匠教会百姓纺织,陶艺、铸匠等手艺,经过优选由官家出面运送至其他城镇买卖对换,成交后中途可酌情征收些赋税,如此一来,百姓有盼头,又能自己养活自己,他们稳定下来不流放,周边地区就能各自安治自救,等到水源解困,根本问题一了,此地百姓你就是让他走也不会走了。”
他说完了意见,周围人一阵安静,只有顾青带着几分骄傲在看他。
“好,好,简兄弟你真是栋梁之才啊!”
显将军第一个鼓掌出声,知县也赶紧起身附和,最后的莫示又一次对他的身份有了怀疑,此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出了府衙夜已深了,坐在马车里的顾青低笑了起来:“简墨啊简墨,我为了你几次三番的在皇上面前给你打掩护,你倒好忍不住你那爱管闲事的心在显将军面前出头,我真是何苦来哉。”
简墨累极靠在一边回道:“我自小受过流离之苦,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若真能帮到他们倒也不亏,何况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帮我隐瞒,不是吗?”
“臭小子,你也不怕累死我,前方你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你倒好随时可以一入江湖快意人生,我呢,一大摊的事等着我善后还有永远也打不完的仗。”
“怎么,前方阵式有变吗?”简墨起身正色道。
凝眉沉思片刻,顾青道:“番国势力蠢蠢欲动,目前怕就怕番王勾结起周边三小国共同对我军进行牵制,如此一来北方受制,番国便可趁虚而入,最惨的就是如果朝国也与之联手,我朗国整个背面就全部呈露出来,到时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一阵沉默,简墨开了口:“那朝国目前态度如何?”
“不明朗”顾青道:“这朝帝虽是个不爱打仗的人,但耳根子较软,最后如何不能早判,何况有前朝之战与番国在中间搅合牵扯,不好说。”
他又道:“明日一早我便启程回去了,你听我一次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好了就快点回来帮我,不然我也撂挑子回老家寻半亩田种地去。”
“你才不会,你这一颗心全留在战场上了,朝中现在无人能领兵打仗,你自是不能卸下担子的,你等着我,安顿好蓉儿我就回去。”
顾青看着他不语,有句话简墨是说对了,他的心从没在自己身上。
压下思虑,他不放心的道:“简墨关于六公主,你还是多上点心,毕竟……”
“我知道,她不是战场上的那些人,你不必太过担心。”简墨想到了那个只有八岁年纪时的女孩。这一次他打算向她说明一切,他的身份,与他们一起的过去。
顾青无奈,这次看到他差点死在他面前,他的心震撼了,他不能接受,但他太了解简墨,他是个有勇气有担当的男人,就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问简墨知道上战场意味着什么吗?那时的简墨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却坚定无比的告诉他,他是个值得信任,是个敢面对死亡的人。
当时这一句话让他高兴的很,时局混乱战场上就是需要他这样有胆有为的人,但此刻他却害怕回想起来,这种感觉很微妙。
“简墨,不管你怎样决定,你必须答应我,就算要死你也只能给我死在战场上。”
简墨笑了,他稳而轻的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