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舞天呆呆地站立着,看着苏雪澜,良久用力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等她走远,卫子越这才走出来,笑着摇摇头:“看来这一次,萧楚怕是要头痛了。”
“天下是这么好得的?”苏雪澜哼了一声,转身退回屋内。
再说薛舞天,刚跑到院子中间,便遇上了匆匆赶来的萧楚,两个人立即抱在一起。
“你,你怎么了?”萧楚一见薛舞天满脸泪光,眼中顿时浮起一丝怒气,“谁欺负你了?”
“没有谁。”薛舞天摇头,继而定定地看着他,“萧……哥哥,直到今天,你似乎都没有告诉过我,你真实的身份吧?”
萧楚顿时一惊,赶紧上前拉住她,快速闪到假山后:“我,我确实没有告诉你,其实,其实我是炎国的三皇子,萧楚。”
“啊?”薛舞天惊愕地张大嘴,盯着他看了半天,“你,你隐藏得好深。”
萧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真不是故意的。”
薛舞天小脸一板,却再次哭了起来:“害人家为你操心难过,你,你真是太坏了。”
“好了好了。”萧楚赶紧安慰她,“以后我什么话都告诉你,绝对不敢再欺骗你,好吧?”
薛舞天这才展颜微笑:“原来你是炎国皇子……那我可不犯愁了。”
萧楚却有些莫明其妙:“你到底有什么可愁的啊?”
薛舞天微微垂头:“其实我爹爹一直想将我嫁给南平国的太子,而且……这位太子也已经前来大邺。”
“南平国的太子?”萧楚也是吃了一惊,“你见过他?”
“没有。”薛舞天摇头,“他……几年前曾经来过鸿京,那个时候,我父君便很中意他,也曾经向南平国主示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南平那边一直没回信,于是这事便搁下了,可这一次他又来了。”
薛舞天撅着嘴:“我之所以离开鸿京,就是因为我不想联姻。”
“可是,”萧楚眉头微皱,“你又不曾见过他,为何就如此肯定,不喜欢他呢?”
“就是直觉嘛。”薛舞天撅着嘴,“总而言之,我不想嫁去他国。”
萧楚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薛舞天双眼微红,“难道你也不愿触怒我父皇,或者是——”
“你说什么呢。”萧楚不假思索地打断她的话头,“我岂会如此不堪?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或许不像你觉得的这般糟糕。”
“什么意思?”
“你先不要着急。”萧楚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等你父皇和那个什么南平太子到了这里,我们看情况再说,好吗?”
“嗯。”薛舞天点头,偎进萧楚怀中,“萧哥哥……你真好。”
三日之后,一支队伍果然浩浩荡荡而至,一艘艘御船铺满整个江面,当中是一只巨大的龙舟。
正午时分,萧楚三人刚刚吃过饭,丁管家便匆匆而至:“三位,我家主人有请。”
早已收拾齐整的萧楚赶紧站了起来,而卫子越和苏雪澜随后走出,而薛舞天则在何敬一行人的簇拥下,也已经出了院子。
隔着数步远的距离,萧楚和薛舞天两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默默难言。
“诸位,请吧,马车都已经备好。”丁管家再次催促。
一行人朝大门的方向而去,门外早停着数辆马车,萧楚三人正要上车,那丁管家踏前一步,躬身施礼:“苏公子,卫公子,我家主人请二位同行。”
卫子越和苏雪澜皆是一怔,却并未拒绝,而是跟在丁管家身后,朝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走去。
到了马车前,却见车门前跪着两名婢女,苏雪澜眉梢微微一动,轻轻跃起,已然上了马车,卫子越也同样飞身而起。
及至进得车内,两人才有些惊愕地发现,这辆马车居然比普通的车辆宽大许多,内里的陈设也是无比精致,靠车壁处放着一张锦榻,薛君璨侧卧于榻上,手里还举着只玉瓷杯,看似慵懶,实则机锋内藏。
“薛太子。”苏雪澜开门见山,“邀我二人登车,有何见教?”
“两位……难道不是萧楚的好友吗?”
“是。”
“那,是否想过,助萧楚玉成其姻缘?”
苏雪澜双眼微眯:“难道薛太子愿意帮衬一二?”
“不错。”薛君璨微微颔首,“舞天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也希望她过得开心幸福。”
“太子需要我们两人做什么?”
“简单,在帝君面前,希望两位可以配合在下。”
“尽量。”苏雪澜点头应道。
薛君璨轻轻地吐出口气:“此外薛某还有一点私心。”
“什么?”
“如果父君有延揽二位之意,还请两位不要推辞。”
闻得此言,苏雪澜和卫子越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见两人兴趣缺缺,薛君璨不由得苦笑一声:“就当给薛某一个面子,至于以后两位是去是留,薛某皆听凭两位心意。”
“好。”见他如此诚挚,苏雪澜答应下来。
当马车再次停下时,已经出现在了江岸边,早有船只停在堤下,接引引众人前往龙舟。
立在船中,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宽大龙舟,苏雪澜一脸沉静。
“江陵公到!”
“舞天公主到!”
随着宫侍的长唱,一行人等鱼贯登上龙舟,却见甲板上铺着红锦地衣,尽头处雕龙明黄御椅,上面坐着一人,眉目之间尽显威严。
一见着这人,薛舞天素日的刁蛮与任性刹那尽收,而是变得无比地小心翼翼,而薛君璨更是屈膝跪下,一步一叩首,朝前膝行。
萧楚等人也微微躬身施礼,然后分立于两旁。
直到此时,苏雪澜方才看见,在大邺帝君身旁,还站着一人,而且,是她十分熟悉的人。
锻师兄?有那么一刻,苏雪澜觉得自己简直是如坠梦中,她细看了好几眼,方才确定,对方确实就是那个在忆空山中与她一同学艺多年的同门,东方锻。
可是,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东方锻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并且频频朝她看过来,两人间的异样很快引起大邺帝君薛敬永的注意,也不由深深看了苏雪澜好几眼,但却并未立即探问,而是转头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薛君璨:“逆子,朕命你在江陵静思己过,你可有悔悟?”
薛君璨再次叩头及地:“儿臣鲁钝,尚不能领会父皇深恩。”
薛敬永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以为然:“退下吧。”
薛君璨再施一礼,方才退下,薛敬永又看向薛舞天,陡然一声怒喝:“天儿!”
薛舞天脸色微变,却不敢违逆,只得近前,跪伏于地,粉面微垂。
“你身为女儿家,却不守妇德,不听父命,看来是你母后素日太过纵容于你!”
“父皇……”薛舞天微微抬头,脸上流露出一丝委屈,“孩儿只不过,想出来散散心而已。”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随为父回京了?”
薛舞天闻言,重重一咬牙,霍地抬起头来:“要女儿回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女儿,要和他一起!”
薛舞天说完,蓦地抬手,指向立于一旁的萧楚。
“放肆!”薛敬永怒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外私自结交男子!”
“父皇!”薛舞天索性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道,“我已经和他订了终身!”
薛敬永脸色遽变,犀利目光随即看向萧楚,继而冷声道:“拿下!”
数名身着银甲的禁军立即冲上前来,用力摁住萧楚的肩膀,将他带到薛敬永面前。
薛敬永上下打量他一番,方才冷冷地道:“尔乃何人?竟敢诱骗我大邺公主?”
萧楚高高地昂着头,朗声道:“我乃炎国三皇子萧楚!我是真心倾慕舞天公主,想求娶她为妃?”
“炎国三皇子?”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薛敬永也有些惊诧——他原本以为萧楚只是个轻薄狂徒,一时花言巧语欺骗了舞天公主,却没料到居然还有些来历。
薛敬永正要开口,一道尖刻的声音忽然响起:“可是那个投敌叛国的炎国三皇子?”
投敌叛国?
仿佛一块巨石自天而降,激荡起层层巨浪,身处波浪中心的萧楚却是一脸的茫然,不等他回神,薛敬永已经将手一挥,毫不留情地道:“将他押下去,看管起来。”
禁军依言而行,将萧楚给带了下去,薛舞天脸色大变,再顾不得其他,冲到萧楚面前:“父君!萧哥哥他怎么可能投敌叛国呢?他不会的。”
薛敬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无论他是否通敌叛国,至少他接近你,便是不安好心!”
“不!”薛舞天满脸惶然,还想求情,苏雪澜赶紧踏前一步将她扯住,压低声音道,“公主,请冷静。”
“我怎么可能冷静!”薛舞天用力挣开她的手,再次冲上前去,扑通一声跪下,“父君!如果萧哥哥有罪的话,天儿愿与萧哥哥同罪!”
“你——”薛敬永霍地站起身来,双目炯炯,“真是冥顽不灵,来人,把舞天公主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