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冲到宫门前,无数箭矢凌空袭来,当即便有五六名英家军丧命。
英北川一咬牙,率先纵身飞上了墙头,逼近渠九卿,与其展开激烈的厮杀,卫子越则跳上另一边的墙头,准备直接跃过去,不料几名京卫却冲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卫子越又岂是一般人,更兼几年来饱经磨难,大起大落之间,不仅心性远非常人可比,武艺更是精进了不少,只几个照面便将那几名京卫扫下墙头,纵身跃入宫院,急步朝着恒武殿的方向。
待冲至恒武殿前,却见无数御林军将整个恒武殿团团围住,只是尚未动手。
卫子越轻轻松了口气,立即扬声喝道:“英家军到,要想活命的,赶紧都让开!”
他叫声虽然响亮,但御林军们却充耳不闻,卫子越咬牙,正准备冲上前去,一道冷冽的声音忽然传来:“卫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天奕?”
卫子越蓦地瞪大了双眼:“竟然是你!”
“不错。”赵天奕挺直后背,微微冷笑,“确实是我。”
“你——”卫子越眼中浮起丝丝怒意,但是很快按捺住,“你要拦我?”
“君命难违,请卫大人见谅。”
“看样子,今日难免一战了。”卫子越言罢,举起手中长剑,“若要战,那便战。”
“卫大人。”赵天奕满眼意外,“你可看清楚,我身后有上万御林军,你确定自己能闯得过去?”
卫子越没有言语,只是朝后面的宫殿看了一眼,随即不假思索地道:“无论生死,我都会闯上一闯。”
赵天奕倒吸了一口寒气,当下退到一旁,却见卫子越纵身跃起,直闯入军阵当中,无数御林军立即举起手中的长戟,朝他刺去。
卫子越踩着戟尖,旋身而起,接连挥出数剑,数名御林军当场毙命。
很快,第二波御林军又围了上来,这一次,卫子越小腿上接连被刺中了数下,殷红的血随即染红了白色的衣袍,但是他去势未减,又连续刺伤了数命御林军。
就在他即将杀出重围时,赵天奕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放箭!”
顿时,无数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卫子越,他挥剑劈落了数百支,但仍然有两支箭射中了他的胸口……
场面静了一瞬。
御林军们往后退了退,却见卫子越慢慢地站直身体,眼里迸发出两道寒光:“今日,就算身死,我也要过去。”
他的枭傲令所有御林军微微变色,御林军副统领刘广林不由得走到赵天奕身边,压低声音道:“赵统领,要不,就让他过去吧?”
赵天奕摇头:“你这一念仁慈,若是皇上日后问起来,又当如何?”
刘广林沉默。
赵天奕缓缓抬起手来,再次面无表情地下令:“放箭!”
顿时,无数箭矢挟带着破空声射向卫子越,尽管他拼力躲闪,仍然再中数箭。
渐渐地,卫子越的行动变得迟缓,不由得转头朝宫殿的方向看去——他的眼神是那样地绝望,短短数十步的距离,却有如天堑!
后方,赵天奕举起弓箭,对准了卫子越的背心,右手扣住弓弦,缓缓拉开,继而松手。
一支利箭脱弦而出。
就在箭尖即将射穿卫子越身体的刹那,一丝银影破空而至,将箭矢撞落于地。
随即,浑身染血的卫子越落入一个人的怀抱。
“澜儿……”
他的脸上竟是甜蜜的笑。
“傻瓜。”女子看了他一眼,面容像冰一样冷,单手扶住男子,女子微微抬头,看向四周,“谁还要动手?本王必诛他九族。”
刹那之间,近万御林军尽皆沉默。
赵天奕再次拉开了弓,但双手却在不住地抖颤。
苏雪澜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摸着卫子越一步步朝前走去。
所有人皆站立在原处,静默如山,直到殿门轰然一声阖拢,郑天奕才怒声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分散开,给我死死地围住恒武殿!”
御林军们这才再次散开,手执长戟,将恒武殿团团围住。
恒武殿中。
看见地上那数十具尸体,卫子越惊愕地睁大双眼,不由得一把抓住苏雪澜的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这是——”
“是京卫。”苏雪澜一脸平静,“京卫早已埋伏在恒武殿中,准备置我于死地,只是他们低估了我。”
言罢,她的视线重又回到卫子越身上:“你怎么样?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势。”
“我没事。”卫子越摇头,“没想到龙华竟然如此狠毒,竟然设伏要诛杀你……你……”
“我没事。”苏雪澜摇头,“这些京卫,连暗血尚且不如,又怎么能伤得到我?只是被他们一耽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我没事——”卫子越正要说什么,苏雪澜忽然跃起,将三支箭矢打落于地,继而一把拉起卫子越,绕到殿住后。
“他们——”卫子越满眸沉寒,“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苏雪澜深深地吸了口气:“原本,我还想留龙华母子一命,不过眼下看来,却是已经彻底撕破脸,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了,既然如此——”
她转头看了卫子越一眼,低声道:“你且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
卫子越点点头,靠着殿柱慢慢地坐了下来,却见苏雪澜闪身凑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扇,扬手将一枚信号弹扔了出去。
不多会儿,大殿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叫声:“皇上遇刺,护驾,护驾!”
赵天奕原本正带着人死死地看守着恒武殿,却突然听闻皇帝遇刺,当下大惊失色,只命一半御林军留下,而带着另一半御林军朝曜华殿奔去。
与此同时,英北川也突破了渠九卿的封锁,带着英家军闯进了宫门,很快冲到恒武殿外,展开了对御林军的攻击,宫中顿时处处刀光剑影,喊杀声响成一片。
天渐渐地明亮了,数十名黑衣人押着龙华母子出了曜华殿,走到殿前的石阶上,其中一人冷声道:“全部放下武器,否则皇帝性命不保!”
正在混战中的所有人顿时停了下来,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向前方。
“裴天扬!”渠九卿最先认出最前面一个黑衣人,不由得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裴天扬仰天长笑:“老子胆大,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渠九卿,要不是老子当年身陷囹圄,杀你有如屠猪宰狗!”
渠九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如果说他的威胁恐吓对其他人有效的话,对裴天扬却全无用处,因为对方本就是一个亡命之徒!
裴天扬却似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而是场声道:“苏雪澜!老子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这皇帝佬儿是杀是留,你放个话便是。”
众人一愣神,转头看时,却见身着男装的苏雪澜一身冷煞,正缓步朝着曜华殿的方向走来。
广场中数万男子,此刻却全然无声无息,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看着她一步步走到石阶下,立定。
皇帝龙华脸色惨白如死,浑身直打哆嗦,却仍然有些艰难地挺直了后背,色厉内荏地道:“苏雪澜,你,你,你居然犯上作乱!”
“微臣从未犯上作乱。”苏雪澜长身而立,冲龙华躬身施礼,“是皇上咄咄逼人,欲要置微臣于死地,微臣,只是自保。”
“你——”龙华还想说什么,可是对上苏雪澜锋寒双眸,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雪澜扪心自问,无愧于北安,无愧于龙氏皇族,更无愧于天下,而皇上为何却处处欲置苏雪澜,置苏家,置苏家军于死地?”
沉默。
死一般地沉默。
“今日,众目睽睽,若是有一人,能指斥苏雪澜之过,苏雪澜便自刎以谢罪,可若是苏雪澜无过,而皇上有过,皇上该当如何?”
“……”
“皇上如果无话可说,那苏雪澜便要以天下盟主的身份,将你废除,你可有异议?”
龙华没有言语,只是转头看向四周,可但凡接触到他目光之人,却纷纷转开头去。
“龙华,看来你人心尽失,今日是没有人为你开脱了。”
“苏雪澜!”一道凄厉的声音突然响起,陈太后一步扑上前,牢牢地将龙华护在身后,目光炯炯地看着苏雪澜,“皇位,我们,我们不要了,只求你放我们母子活命,容我们母子离去!”
苏雪澜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道:“迟了。”
“苏雪澜!你真要如此狠绝,不留丝毫余地吗?”
“留余地?”苏雪澜冷笑,“那你儿子步步为营,准备取我性命之时,可曾给我留过一线生机?”
“苏雪澜!”陈太后凄声大喊,“你今日如此对我母子,他日必遭报应!”
“押往京狱。”苏雪澜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裴天扬看了她一眼,随即出手打晕了龙华母子,强行将其带了下去。
苏雪澜阖上双眼,沉默片刻,方才转过身来,看向前方:“自即日起,全面解除金甲军、御林军和京卫府的武装,由英家军暂时接管。”
随即,无数英家军走前来,控制住金甲军、御林军和渠九卿等一干人。
宫中的动乱很快平静下来,随即,苏雪澜命王德敲响金钟,召集北安一干重臣入朝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