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苏雪澜便作出了决断,她先从怀中取出一瓶药,分给乌青海五人,让他们自行疗伤,然后回到土堡外,将前军引了进来,让他们从窗口处慢慢地将火器送了出去,用藤索绑好,由四十名士兵抬着,朝峡谷外走去。
刚行至峡谷处,一阵箭雨嗖嗖从两旁射来,士兵们却仍然迈步前行,似乎丝毫不受影响,而那些箭矢在离他们不足半厘的地方,却纷纷调头,射向他处。
峡谷右边的山坡上,一名身着银甲的将领微微睁大了眼,站在他身边的一名队长忍不住失声道:“他们为何不中箭?莫非有天神护佑?”
“什么天神。”银甲将军眯眯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走在队伍最前列的那个身穿胄甲的女子——如果他所料不错,这一切定然是那个女人的手笔,可是他真想不出来,为何她能够让手下的士兵安然无恙?
“将军——”旁边的队长有些按捺不住,“现在该怎么办?”
“消息有误,先撤离。”银甲将军沉声道。
很快,第一批火器从峡谷中成功运出,而卫子越也率领中军及时赶到,随即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三军互为首尾,一批批将火器运进了剑州城中。
当陆元虎看到那十几座火器时,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心中对苏雪澜又生出数分敬畏,更让他无比惊喜的是,之后数日内,又有数批人马赶到了剑州城。
不过短短几日,剑州城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苏雪澜与陆元虎、乌青海等人经过反复研究,在剑州城外接连布下了三道防线。
但是让苏雪澜略有些意外的是——自从她到来之后,剑州城外为患多日的敌军却突然间消声匿迹,再没有出现过。
城守府。
“摄政王,剑州城似乎,太过平静了。”
“你有何看法?”正在研究地图的苏雪澜抬起头来,看了陆元虎一眼。
“末将觉得,敌军之所以不再攻打剑州城,只怕是改变了战略意思。”
他话未说完,李火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齐禀苏将军,刚刚接到消息,有一支军队攻破了惠州城,直奔临城而去,看样子是想直接攻打元京。”
“攻打元京?”陆元虎不由得吃了一惊,随即疑惑地道,“惠州离剑州不过两百余里,他们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深入北安境内的?”
堂上一片静寂,无人作答。
“李火,立即发出示警信号。”
“已经发了。”李火无比果决地道,“想来齐飞也收到了信号,定会联络其他人共同御敌。”
苏雪澜这才轻轻吐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到地图上:“看样子,他们早已计划周全——如果我将精锐力量集中在剑州,他们就会放弃剑州,从其他路线进攻,如果我将剑州的兵力调走,只怕他们顷刻间又会杀回。”
陆元虎双眉紧拧:“如此说来,无论我们战与不战,主动权都控制在他们手里。”
“不错。”苏雪澜的神情也有些凝重,“更重要的是,我们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敌军已经潜入了北安。”
三人正议论间,乌青海、卫子越和熊霖等人也走进堂中。
“苏盟主。”乌青海朝苏雪澜一抱拳,“刚刚我的属众传来消息,说是南域发生了暴乱,有三股贼匪袭扰北安南境,并且朝南平的方向扩散。”
堂中再次陷入一片沉寂,片刻之后,苏雪澜方才看着乌青海道:“乌掌柜可有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说不上,只是有一些小小的建议而已。”
“说来听听。”
乌青海先咳嗽了一声,然后道:“我军之所以处于被动,是因为我军在明,而敌军在暗——从前些日子双方交战的情况来看,敌军习惯了神出鬼没,他们攻城的战术毫无章法,看似随心所欲,其实是步步为营,无非是想扰乱我们的视听,让我们无从掌握他们真实的意图,而他们则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当下我们要做的,也是由明转暗,和敌军周旋。”
“由明转暗?”堂上其他人听到这四个字,都不由得轻轻点头。
苏雪澜也微微点头:“乌掌柜此言有理,但具体怎么做,本盟主要仔细思考一番。”
她话刚说完,却见熊霖在一旁目光闪烁,仿佛有什么话想说。
“熊霖?”苏雪澜看了他一眼,“你如果有什么良策,尽可说来。”
“其实,”熊霖并没有直言,而是思忖许久才道,“末将有一个大胆的建议,但这个建议实在是匪夷所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只管说来。”
“在下觉得,对方既然喜欢藏在暗处,咱们也不妨如此,现下还有多支军队滞留在北安腹地,并未到达剑州,苏盟主或可传令军队的主帅,让他们将手下的士兵作普通百姓装束,分散在各个州县村庄之中,一旦发现敌军,可先进行袭扰,将敌军诱出,逐个歼灭,如果敌军不上当,也可以正面与之作战,伺仉击杀——况且苏盟主精通小型战阵,应该能派得上用场。”
听完熊霖的话,苏雪澜眼里浮出丝异色,赞许地点点头:“便依熊将军所言,陆将军,你且留在剑州城中,加强防卫,定要确保剑州无虞。”
“是。”陆元虎躬身领命。
“乌掌柜先请去后院歇息,熊将军暂且留下,其余人等先各归其位吧。”
陆元虎听罢,领着一众人等离去,堂上只剩下熊霖、卫子越和苏雪澜三人。
“熊将军,刚刚的计谋,是否也出自你那位幕僚?”
熊霖的脸色先是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恢复常态:“确系我那位幕僚所提。”
“我对你那位幕僚却是好奇得很,反正这会儿别无他事,不如咱们便去认识认为这位大才?”
“不不不。”熊霖赶紧摇手,“在下这位幕僚性子极倔,最不喜见人,也懒怠与人说话,若非当时末将无意救助于他,他是不会跟来的。”
“原来如此。”苏雪澜点头,“那你可要善待这位先生。”
“末将明白。”
苏雪澜这才让熊霖离去,继而回到桌前开始认真地研究地图。
“你对熊霖帐下的那名幕僚,似乎颇有好感?”卫子越忍不住开口问道。
“感觉此人运锋刃于无形,对局势的见解,超乎于常人。”苏雪澜抬头看了他一眼,坦然言道。
“要说见解独到,我倒是觉得普天之下,无人再及得上师傅,若他老人家在此,或许我们就不必如此捉襟见肘了。”
“那倒未必。”苏雪澜摇头,“师傅向来闲云野鹤,不喜人世间的争斗,纵然在此,恐怕也无良策,想要对付司徒雄,需要一个阴谋家。”
“阴谋家?”卫子越不由深深吸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们以前和司徒雄的交战,一般都是正面着手,每次交锋纵然取胜,也损失过于惨重,而有时候,一些小小的计谋,却胜过千军万马。”
“世间人千奇百怪,想来定然有人能做到。”
“此事也不急,且先将齐飞召回,了解一下中原诸国的情形,”言至此处,苏雪澜微微一叹,“可惜冥皇卫被冥皇悉数召回,不然若是有冥皇卫相助,我们倒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要不,我试着联络一下冥姽?”
“不必。”苏雪澜摆手,“南域地域辽阔,大小势力无数,冥皇城只是其中一股……其实我倒有个想法。”
“什么?”
“如果让司徒雄与南域某些势力交恶,我们的压力或可顿减。”
“这主意不错,但如何才能让其交恶?”
“不急,且静待时机。”
两人又计议了一番,方才离开大堂,回到后院,苏雪澜立即发出信号,然后和卫子越一起用完晚膳,复又回房歇息。
半夜时分,窗外响起一阵轻轻的叩击声,苏雪澜披衣而出,却见院中一人默然而立,正是齐飞。
“你来得倒是快。”
“大盟主召见,不敢不快。”齐飞仍然是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话说大盟主,这十万火急的,到底有何要事啊?”
“丁战他们的情况如何?”
“那个,”齐飞不由搔了搔脑袋,“不太好,中间遭到了狼骑兵的袭击,死了几百号人,剩下的也被阻在了淞江边,无法再前进一步。”
齐飞说完又道:“大盟主,你这次玩得挺大啊,中原四国的兵力尽归于你手下,可是你要明白一件事,如果你玩不过司徒雄,那这盘棋可就全死了啊。”
苏雪澜双眸一凛,浑身散发出一股寒气,齐飞吓得往后跳去,连连摆手:“大盟主,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拿剑砍我,我这瘦胳膊瘦腿的,经不起折腾。”
苏雪澜微微平伏心中的怒气,接着道:“丁战也算是久经磨砺之人,难道竟对付不了狼骑兵?”
“丁战是厉害,可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如何能助数万大军渡江?”
苏雪澜沉默,思忖片刻又道:“那他们此刻驻扎在何处?”
“虎跳崖。”
“我知道了。”苏雪澜点头,“还有没有其他重要的事?”
“当然有了。”齐飞咧嘴一笑,“只是你这个女人脸太难看,我知道也不想告诉你。”
“齐飞!”苏雪澜面容顿冷,“你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