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西风狂焰?”玉华容眉梢微挑。
“你是聪明人。”冥幽若目光炯炯,“懂得如何权衡利弊——若是要战,我冥皇城自不会惧你,明月琸更不会,若是不战,你便要为自己找寻找一条退路了。”
“谢冥皇提醒。”玉华容已然有些意动,“不过,此前我与新南盟多少有些过节,明月公子可能既往不咎?”
“就算明月琸做不到,本皇却可以答应你。”
“你——”
“怎么?莫非你觉得,本皇的承诺不可信?”
“当然可信。”玉华容赶紧点头,“只是眼下西风狂焰正在谷中,倘若是被他察觉,我和玉灵谷,恐怕都会有危险。”
“这个容易,只要你出手将我击成重伤,自然能博得西风狂焰的信任。”
“把你,打成重伤?”玉华容目光闪烁,“你肯?”
“当然。”
玉华容目光闪烁:“可要是有人借机要取你性命,又当如何?”
“这个不须你担忧。”
“好吧。”玉华容终于点头,“那便依你所言。”
冥幽若并未急着离阵,而是转头朝四周看了看:“如果我所料不错,你这个阵法,应当既可防御也可进攻吧?”
“是。”
“那,动手吧。”
静谧的花园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巨响,一道道炽目的白光瞬间将四周的一切绞得支离破碎,无数谷众闻声急匆匆赶来,却见一抹红影自花园中冲出,出手重创数人后迅疾冲出了院门。
几名谷众正待追击,玉华容的声音突然响起:“站住!”
“谷主。”几名侍女立即冲到玉华容身边,将她扶住,其中一人面色惊惶地道:“谷主,您,您受伤了?”
“不碍事。”玉华容摇摇头,抬手拭去唇边的血渍,脸色复又清冷,“传令所有人,固守谷中,不得外出。”
那侍女应了声是,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搀着玉华容,回到卧房之中,玉华容命侍女退出,继而取了药瓶替自己疗伤,等处理好伤口,她方才走到榻边,侧身躺了下来,不再理会外面的动静。
……
玉灵谷外的山道上,一名红衣女子踉跄而行,身后留下一串殷红的血迹。
“砰!”一股巨力忽然袭来,正中冥幽若胸口,冥幽若的身子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起来,直直撞上后方一棵大树,然后缓缓地滑落,跌入草丛之中。
她一手撑地,慢慢地抬起头,却见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正缓缓地朝自己走过来。
“西……西风狂焰?”冥幽若呛出口鲜血,睁大双眼。
黑袍男子走到离她数步远的地方停下,缓缓开口:“看在司徒雄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你自尽吧。”
“自尽?”冥幽若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西风狂焰,你是不是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
“等?”西风狂焰摇头,“本谷主若是想杀你,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本谷主只是不想这么费事而已。”
“是吗?”冥幽若眸色深凝,一只手扶着树干,慢慢地站起身来,“要战就战,不必废话。”
西风狂焰双眸微微一眯,显然想不到冥幽若竟然如此硬气,唇边继而浮起丝冷笑:“好,好得很,既然如此,本谷主便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西风狂焰说完,抬起右手,一掌拍出,当手掌靠近冥幽若的瞬间,他却停了下来,霍地转身,与此同时,三道银光自远处射来,其中两道擦着西风狂焰掠过,最后一道却射进了他的身体,西风狂焰脸色甫变,竟没有纠缠,蓦地往一旁斜飞而起,落入茂密的丛林之中,转瞬消失无踪。
“若儿……”一道人影从远处疾奔而至,瞬间落到冥幽若身边,一把将她扶住。
“我没事。”冥幽若咬牙,“可惜这一次没能杀得了西风狂焰。”
“你我已经尽力。”男子眸色沉冽,“还是先回冥皇城吧。”
“好。”
冥幽若点头,任由男子将自己背起,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
宽大的马车之中,男子解开冥幽若的衣裳,将暗红色的药粉均匀地撒在她的伤口上,口中忍不住斥责道:“就算演戏,也太过了。”
冥幽若深吸了口气:“若非如此,又怎能引出西风狂焰来?”
“你已经说动玉华容了?”
“嗯。”冥幽若点头,“玉华容与西风狂焰之间已经出现了裂隙,此次西风狂焰又受了伤,即使是想出手,怕也无能为力,而玉华容很有可能投向我们这边,借我们的力量,摆脱对西风狂焰的依赖。”
“我倒是没有想到。”男子黑眸深凝,“这一次玉华容竟然没有再贪恋西风狂焰的承诺。”
“承诺?”冥幽若笑了笑,“承诺要能兑现,才会有效力,如果无法兑现,那便一文不值。”
“如果玉华容与西风狂焰决裂,那么西风狂焰在南域,可就真地是孤家寡人了。”
“即使他孤家寡人,对付起来也颇为棘手。”
“不急。”男子轻声道,“明月琸已经回了南域,并且就在冥皇城中,我们且回去与他商议一二。”
“也好。”冥幽若点点头,这才不再言语。
马车一直向南行驶着,绕过一座又一座山峰,最后在一片沙滩上停了下来,男子将冥幽若扶出马车,两人沿着沙滩朝前行去,然后缓缓沉入黑色的冥海之中……
“母皇,爹爹。”才进入冥皇城,冥姽便飞奔而至,当她看清楚冥幽若的模样,当即忍不住道,“母皇,你,你受伤了。”
“没事。”冥幽若轻轻推开莫言初,缓缓站直身体,“只须养上几日便好。”
冥姽撅着嘴走上前来,扶住冥幽若,却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莫言初一眼,莫言初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与她计较。
待三人进了大厅,座中一名白衣男子随即起身,冲着冥幽若一抱拳:“见过冥皇。”
“明月公子如今已是新南盟的令主,倒不必如此多礼。”
明月琸笑笑:“话虽如此,但冥皇城,仍奉冥皇为主。”
“哦?”冥幽若颇感意外,不由得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明月公子果然气度非凡。”
“冥皇过誉了。”明月琸仍然满脸笑意,“冥皇城在南域屹立数十年之久,而小可的明月山庄,才建立不过十载而已,怎及冥皇根基深厚。”
冥幽若摆摆手:“罢了,你我二人相聚此处,并不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既然亲自来此,想必,是已经得知了西风狂焰的行踪?”
“……明月琸返回南域,确实是为了西风狂焰,除此以外,也是想回南域看看。”
“哦?”冥幽若目光微闪,“莫非苏盟主还有别的指教?”
“那倒没有。”明月琸摆手,“冥皇不必如此,回南域之前,苏盟主就已经说过,南域,永远都是南域。”
冥幽若眉梢一挑:“听你这口气,莫非……苏雪澜竟然没有打算将南域纳入版图?”
明月琸笑笑:“南域大小势力行事,自有一套法则,若是贸然与中域合为一体,怕是会引起不小的纷争,所以,苏盟主打算将南域之事,全权交由在下处理。”
“交给你?”冥幽若先是微微一愕,但转瞬便恢复了镇定,“那,不知明月公子打算如何对付西风狂焰?”
“这个么,简单,来之前苏盟主也交代过了,只要逼得西风狂焰无处容身,此次回南域,便算功德圆满。”
“逼得西风狂焰无处容身?”冥幽若的目光又深邃了一分,“这个,倒是容易。”
明月琸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见莫言初站在一旁朝自己使眼色,他当下便打住话头,朝冥幽若再次抱拳施礼:“此事不急,冥皇还是先将养好身子,至于玉灵谷的事,便由在下处置。”
“嗯。”冥幽若向来不喜多事,当下便点点头,阖上双眼,不再言语,明月琸转身朝殿外走去,还未行至殿门处,却听冥幽若再次出声道,“小心西风狂焰的反扑。”
明月琸先是一怔,继而转头微笑:“记住了,多谢冥皇提醒。”
待明月琸的身影完全消失,莫言初才有些奇怪地道:“幽若,你似乎不太相信明月琸?”
“不是不信。”冥幽若摇头,“而是西风狂焰到现在,仍然留有余力。”
“什么意思?”莫言初眼中浮起丝疑惑。
“我也说不上来。”冥幽若摇头,“只是一种奇怪的直觉——若是逼急了西风狂焰,苏雪澜即使能胜,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
“若是逼急了西风狂焰,我们即使能胜,也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同一时刻,距南域数千里之外的牧溏关,也有一人,缓缓开口道。
“澜儿?”卫子越原本正在整理书册,听到苏雪澜的话,也不由得抬起头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雪澜站起身来,从桌案后绕出,缓缓地踱着步:“如果我所料不错,西风狂焰此刻已经全然落在下风。”
“那,这不正合了你的意?”
“不。”苏雪澜摇头,“西风狂焰和司徒雄最大的差别在于——如果当情况处于绝对劣势时,司徒雄会想方设法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因为他尚心存生念,因此难免会露出马脚,反而让我们有机可乘。可如果西风狂焰发现事情绝对再无任何转机,他一定会拼尽所有的力量,拉着对手一起坠入万丈深渊。”
“你的意思是,西风狂焰想和我们一起同归于尽?”
“不错。”苏雪澜点头,“所以我在想,他肯定会在暗处策划一场阴谋,而这场阴谋,应该是针对我的。”
“可是,咱们一直呆在牧溏关,他就算真有什么阴谋,又能把我们如何?”
“这个我也说不好,总而言之,西风狂焰一日不死,我心一日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