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头的墙也糊好了一大半，小娟熬好了粥，鱼儿这会儿张罗大家吃饭。想着毕竟都是昨日做好的菜，放到明日也变味了，就全盘端了出来。低头一看包裹，底下还剩了个小布袋，打开发现是姨母偷偷备的银两。

孙氏见着桌上的菜，又是满脸的忧心，想着定是花了鱼儿不少银子。鱼儿好似看出了孙氏的担忧，顺势给孙氏夹了一块肘子，“阿娘你紧着吃，是我姨母的东家送的。姨母不爱吃，就让我俩拿了来。”

张大海倒是不客气，扯了一只大鸡腿，直往嘴里送，吃得满嘴的油。这等子的稀罕肉食，怕是此生难得这一次了。

“爹，明儿给你些银两，你去集市买些粮食来可好？”鱼儿漫不经心的问道。

张大海这才抬头，直愣愣的看着鱼儿，“鱼儿，你若是信我，我明儿就去。”

过了晚饭，孙氏急忙拉着鱼儿进了屋子，鱼儿知道孙氏要说什么，赶紧在孙氏耳朵里嘀咕了一阵子，言毕，孙氏频频点头，娘俩不禁一阵笑。

入了夜，张安生见鱼儿还在阿娘房里说话，只得在孙氏的房里来回渡步，晃得鱼儿眼睛都花了，就起身和张安生一同回自己的屋。俩人刚走到院子，张安生就一把扛起了鱼儿，惊得鱼儿不停捶打着张安生的后背。

正在这时，听到隔壁院里张远回来的开门声。鱼儿吓得不敢动弹，任凭张安生将她抗进了屋。

顾氏听到张远回来了，忙着起身将张远肩上的玉米糊给卸了下来，又将厨房里那大半碗极好的肉食端了出来，惊得张远张大了嘴。顾氏好一阵说，张远才信了是隔壁张安生小娘子送来的。

顾氏虽是个跋扈的，对张远大呼小叫，可自己的男人，心里却疼得紧。满大碗的肉，自己再馋也只是试吃了一块，尝尝味，剩下的都留给了张远。

“你嫁来这里这么多年，和谁都结着梁子。好在安生媳妇没记仇，是个难得人。你就和她好生处着吧。”张远轻声说道。

“你别多嘴我的事，我自己清楚着。那小娘子的为人我是佩服的，懂规矩知分寸，人也善。”顾氏回了一嘴。

张远吃了好些肉，就着蒸熟的红薯，才饱了肚。顺手将碗里的大半个鸡腿又递给了顾氏，顾氏拿起碗筷，接着吃了起来，满眼的笑，想来，张远也是念着自己的。

第二天天才亮，张安生起来时，见张大海正蹲在院子里擦脚上的鞋子。忙又进了屋找鱼儿，见鱼儿正在更衣，于是一边帮着鱼儿系衣扣，一边轻声在耳边说着，鱼儿扑哧一笑，“今日可要紧跟着他。”

“娘子，你放心好了。”张安生蹲下身来给鱼儿穿着鞋，嘴上应着。

鱼儿推开门，笑盈盈的走了过去，“爹，今日就别忙着糊墙了，让安生和直山做。你上集市一趟吧。”言毕，又递给张大海整整一两银子。

张大海喜得说话都结巴，一边说着太多了，一边又伸手接了过去，直往兜里揣。早饭也顾不得吃了，就走上了去集市的路。

见张大海走远了，张安生才出了屋，也朝着张大海的方向走去。

这会子，集市上的人还不多，许多摊铺也未开张，张大海揣着银两，东看看西看看，走到早餐铺子，便停了下来。

“你这肉包子，多少钱一个啊？”张大海咽了把口水。

“五文钱！”

“啧啧啧，这贵得不像话，还不如两个窝窝头管饱呢。”张大海不屑道。

“你要嫌贵，你老去别处，别碍我做生意。”老板回道。

张大海缩了缩鼻子，走到一处的角落蹲了下来，埋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又猛得起身，朝一处的小道走去。张安生看着张大海的背影，紧锁了眉头，跟了上去。

几处赌场开着张，许是时候还早，场子里的人也不多。

张大海将几处赌场走了个遍，没有坐上赌桌，倒像是找人，莫非是要寻了老赌友，狠狠玩上几盘？

正在郁闷之际，见一个肥胖子光头朝他急急走来。

“张老哥，咱们外头去说，成吗？”光头忙将他拉了出去。

张大海还未张嘴，光头就只朝他行礼，“张老哥，你可别来这里耍了。这几处的老板可是跟我说了，你要是再来的话，不仅打折你的腿，连我这个介绍人也是要一锅端了的。”

说完，竟带了半分哭腔。

张大海一脸的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胖老弟，你这是咋了？”

“你们相识多年，你说实话，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欠了多少银子？”光头探着头问道。

“我可不欠谁的钱了，你可别血口喷人。我今儿个找你，就是告诉你，以后别喊我赌了，我已经金盆洗手了。”张大海发狠一般的说道，脖子也变得粗红。

听张大海这么一说，光头马上有了高兴劲，“老哥啊，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听老弟的，这等混事，不碰就是最好的。可万万不要再来了。”

说完又将百来文钱塞给了张大海。一边朝张大海拱手，一边逃一般的跑开了。

张大海拿着钱，莫名其妙的站在街上，嘴里不停的叨叨，“啥事儿啊？这又是哪出啊”

张大海哪里知道，自个的儿子，给他唱了一出戏呢？

那日张安生将他从赌场拖回家，索性将自家娘子交给的方法用全了。

找了个时机，将那家最大赌场的管事拎到野地里暴打了一通，足足躺了一个月。当时，只道是赵家村的张大海欠了城里权贵的银两，必须要他悉数还上。若是再让他进赌场，误了还钱，那集市的几家赌场就一起跟着完蛋。

当时张安生也是这么随口一唬，没想赌场的管事倒是极当真了的。

张大海拎着光头给的那百文钱，又回到包子铺，一口气买了三个肉包子，想着一个不管饱，三个下肚就管饱了。再说这钱是光头给的，这些年总是引诱张大海进赌场，他可没少从中拿回扣。

张大海心一横，买了一大笼肉包子，这才心满意足去买了平常要吃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