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意有所指。
说的就是李三全。
要是他能安分守己，不过是一些食材而已，她又不是赔不起。
这东西每日搬出去，后来又原封不动地搬回来。
若不是家里有那么多的人，可以消化那么多的食物，他早就怒了。
没错，在李三全眼里，这些人就是在浪费食物。
根本就卖不出去，她还要一直卖。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又不是他当家。
他有些自暴自弃的想。
如果他一个人心疼这些食物有什么关系？
花钱的人都不心疼，还轮的到他吗？
对于李湘莲来说，这只是一个尝试。
如果不行的话，大不了换个方向。
于是，之前他们还可以窝在暖和的厨房中工作。
后来，她就在门口摆了个摊。
反正后面就是她的店铺，真的被冻着了，就回去暖和一下。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李湘莲居然一点点地打开了局面。
辣椒与热油激发出的香味，叫他们根本不用费心。
只要有鼻子的，愿意尝试的，都想要试一下。
先是一个两个，再就是几个。
这样的天气大家都窝在自己的家里，除非必要，根本不愿意出门。
最开始只是好奇，想要过来尝试一下。
那味道就仿佛带钩子，拼了命的往他的鼻子里面钻。
手上有钱的，花个二十几文尝个鲜。
一口热汤下去，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全都热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可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就这样，她慢慢地积攒了几个熟客。
这个时代太难过了。
可不是大家都有多余的银钱，足够支撑他们在外面大饱口福。
生意不好也不坏，至少他们手上有银钱了。
袁婶子在厨艺方面，仿佛天生就把厨艺加满。
李湘莲不过是随口一提，她就自然而然地知道该如何去做。
没了袁婶子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她们还能饿死不成？
做餐饮这一行，实在是太累了。
又叫人家赚钱，又叫她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这样算起来真的是太累了。
于是，袁小妹负责这一摊。
不管她做得是好是坏，只要现在让全家人饿不死，就是好样的。
她的要求就是这样低。
只是苦了四个孩子。
他们刚刚过了几天大鱼大肉的生活，现在又要回归没滋没味的日子，可不是太难过了吗？
李湘莲可不知道他们几人的小九九。
因为天气太冷，家里早就点燃了炭火。
小宝蔫巴巴的缩在一边，看着面前的粥，脸都绿了。
“袁姐姐别的都好，就是太喜欢做粥了。”
而且还都是白粥，没滋没味的，叫他们这些喜欢吃辣，甚至越来越喜欢的，可怎么过啊？
袁小弟也是有些无奈。
不只是他们两个，准确来说是他们四个，都觉得自己的日子太难过了。
只是大宝年纪大，自觉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不应该这样挑三拣四。
于是他端起碗，一口吞了下去。
“袁姐姐做饭很不容易的，都不许抱怨，快把饭吃了。”
做为一个合格的哥哥，他主动给弟弟们剥鸡蛋。
上学的上学，做工的做工。
大家各司其职，谁都有自己的活做。
孩子们的抱怨，李湘莲是一概不知。
袁小妹不是厨艺不好。
有那样天赋异禀的娘亲，她就是随便做做，都要比她这个手残党做得好多了。
她只是打惯了下手，从来没有自己独立的准备。
早饭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只因为李湘莲夸过一句“粥做的不错”，她就放在了心上。
从那以后，只要是做早餐，她就做白粥。
不能说她做得不好。
事实上，她做的白粥米香浓密，早上起来一碗白粥下肚，整天都觉得有精神。
可是，每天的早餐都是白粥，这谁受得了啊。
胡辣汤不好吗？
油条豆腐脑不香吗？
早上来上一笼包子不省事吗？
有那么多的选择，她就认准了白粥。
李湘莲能说什么呢？
四个孩子也知道自己不能要求那么多。
虽然嘴上在抱怨，但每天都吃的干干净净，绝对不浪费粮食。
饥饿似乎知道他们的基因当中。
只要面前有吃的，他们就绝对不会浪费粮食。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
她尝试着用自己的能力，去编织一件衣服。
她也不求能有黑影做的那样好，只是能有一件足以御寒的衣服就可以。
可惜，黑影之前总是说她技艺不到家，还没能完全掌握。
又一次失败，看着满地狼藉，她难得泄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达到那种心随意动的境界。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奢想。
李湘莲不免有些丧气。
她身边忽然有一阵风吹过。狂风散去，原来是黑影。
只见他面无表情，可知道不是个傻子，就能看出的十分的不开心。
“你的能力并不强，急功近利，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
又被骂了！
李湘莲表示她已经很习惯了。
要是有一天，他忽然用那种肉麻的话对她讲，那他一定是在想着要怎么收拾她。
“既然你急不可耐，不如现在，就把下一阶段的训练计划提上日程。”
李湘莲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小黄跟树妖也跳出来阻止他。
“兄弟，知道你着急，但是不要冲动啊。主人的身体还没养好呢，叫你这样做会伤了根基的。”
所有人都在阻止他，他只好悻悻做罢。
不能训练的话，那也不能叫她无所事事。
李湘莲觉得，黑影看她的眼光非常不善。
她有些瑟瑟发抖。
长久以来的经历告诉她，她即将会有一段惨无人道的日子。
她的第六感并没有骗她。
黑影是真的已经把折腾她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刚刚的事情又不是他先说的。
李湘莲有心想做，他为什么要拦着？
于是，他就用教给她控制鬼魂的方法，叫她学习。
李湘莲从没想过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
她被逼着，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两缕，四缕，这就到顶了。
她能够做到的只有这样。
甚至是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叫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察言观色，是她寄人篱下，饱受折磨之后，磨练出来的本领。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她又凭什么能活到现在？
她连忙用力，使劲。
哪怕是难受，也要努力的把事情做的标准，做的不出错。
这原本没有什么错。
曾经的血泪折磨告诉她，只要能叫他开心了，以后的日子自然会好过一点。
虽然她从来没有做到这一点。
终于他说停，她立刻瘫软在地。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她果然是个垃圾。
黑影嘴巴紧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违心的话。
没休息多久，她又紧锣密鼓的投入下一次的锻炼当中。
她就好像一只拧紧发条的玩偶，随时随刻都保持警惕。
当然，这样并不能叫他觉得她还好。
因为他这样的行为在黑影眼中，是非常浪费能量的。
于是，明明说好的只是普通的教导，发展到现在已经与正式的训练无异。
每天被累的，往床上一躺，闭眼就睡死了。
日子过的不紧不慢，没什么差错，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李三全早出晚归，有事情做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
他似乎终于找到大声说话的勇气。
从前只要他说话，那就是在作妖。
大家都知道他在无理取闹，但碍于情面，却还要听他叨叨。
就是那种隐秘的看不起，叫他一个大男人精神气都垮了。
现在家里人，总算愿意放下手中的事，听他说上两句。
或许是工作上的事，或许是外界发生的事。
但不管怎样，他现在终于不是透明的空气。
每天回来交公，赚到的钱第一时间往家里拿。
这样下来，他手上根本没有多余的钱。
就算是一分钱都剩不下，他也十分的开心。
他斟酌着，迟疑着，有些话不知道是不是该说。
但最后，还是说了出口。
原因无他，李湘莲嫌他过于墨迹。
两句话的事，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他不停的搓着手，眼神四处乱瞟，显现出极大的不安。
“我，闺女，你能不能听我说一下。”
他说句话来有些颠三倒四，甚至不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
李湘莲放下手上的账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我想着，我们几个人在外面有些累了。家里的事一点都帮不上，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脑海中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人，之前也没有帮上忙啊！
“所以呢？”
想做什么赶快说，能不能别这么墨迹了。
从他回到家里，就一直在她面前转悠，一点都不安分。
“就是，生意上的事，你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啊？”
她皱起眉来，有些怀疑这个人的目的。
“你不是已经在帮忙了吗？”
她起了个念头，就扔到一旁不管。
后续的一切，都是李三全来处理。
不得不说，他做的还算不错。
因此，她就更加的不明白了。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咱家的生意做得那样好，有人联系我，看能不能买到一些辣椒……”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消失不见。
“你答应了？”
“没有！”
他回答的斩钉截铁，只是掩盖不了脸上的心虚。
她心里忽然有一个不太美妙的想法。
这个人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否则绝对不会这样心虚。
“我只是，吹嘘了几句。但是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把咱家的秘方说出去。”
其实说出去也没有什么。
她手上有那么多的秘方，之前还见过那么多的食物。
就算是这种卖不了，以后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卖。
再不济，就是把店铺租出去，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租金。
可她偏偏不愿意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
只见她完全变了一副面容。
虽然没有明显的生气，甚至连五官都没怎么动，可就是平白生出一股不怒而威来。
他吓的瑟瑟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没有说出去，你怕什么？”
她站起来，步步进逼，浑身的压迫感，简直绝了。
“我只是，跟人家喝了两口酒。或许说错了什么话，也不一定。”
重压面前，他居然奇迹般的恢复过来。
“可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李湘莲是真的想破口大骂。
为了两个孩子，她忍住了。
“你可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具体有什么来历？你不会对他们一无所知吧？”
这已经是最不妙的想法了。
“不不不，我认识他们。隔着一条街，他们家支了个面摊。他们过来照顾咱家生意，一来二去也就那么认识了。”
“所以人家放着自己的面不吃，专门跑过来吃你们家的东西，你还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李湘莲的质问，叫他完全拉不下脸来回答。
“那大哥挺好的。”
他只能这样说。
不然呢？
如果不是真心实意地觉得人家好，又怎么会被人约去喝酒。
“我就好奇一点，平常你也不贪杯，怎么人家一听你就去应约了？”
李三全……
所以说他气不足嘛。
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比一个小媳妇，还要委屈。
李湘莲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他这样子太过辣眼。
“你还是好好想想，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京都这地界可不是八里村，稍有不慎，整个家族都会陪着你丧命。”
他痛苦的捂着头，蹲了下去。
与此同时，李湘莲迅速来到空间。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一个人是搞不定的。
小黄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手上拿着一颗小小的药丸。
“主人，把这颗药喂下去。不管他之前经历什么，只要您想看都会出现在您的面前。”
李湘莲结果来拿在手上把玩一番。
有着很淡的香草味，看起来很平常的药丸没有什么差别。
空间出品，必属精品。
李湘莲也想知道，他这次又犯了什么蠢！
将药丸喂下，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就展现在她面前。
请客的那人，看起来格外的憨厚。
她现在也算是接触一段时间武术，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二人说着，同为的外乡人的不易，接着又说到家里。
相见恨晚，相处起来十分的投缘。
他们两个人就买了些酒，在冰冷的茶馆里面喝嗨了。
这个形容绝对没有出错。
她从来不知道李三全居然会说那么多的话。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抹起了眼泪。
“我苦啊！要不是我不中用，我媳妇她现在一定在家里面。那还用得着过这么操蛋的日子。”
面摊的老板跟着一顿哭诉。
还好的是，他确实没有说错什么话。
除了形象管理不佳，其他的还算可以。
只是，大冬天的，外面的气温那么低，他们二人居然在这种天气喝酒。
要不是袁婶子反应及时，叫袁牧过去帮忙，两个人一定会落下病根。
回忆结束，她看着面前瑟瑟发抖，表现都非常不安的李三全。
“咱这个家庭，你也清楚。无权无势，要是说错什么话，搞死咱们比碾死一只蚂蚁都要容易。”
她又叹了一口气。
李三全不过是一个庄稼汉。
在他有限的生命中，他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能来到京都。
就是这个饱受压迫的汉子，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想亲眼看着两个儿子结婚生子的那一天。
叫她那么一下，都快把他的胆子吓破了。
“那该怎么办？咱们回家，天高皇帝远的，就是那些贵人想跟咱们计较，还能跑到他们家里去？”
何其天真！
听见他说的这些话，她都觉得好笑。
这里尚且是天子脚下，他们还有一些顾忌。
要是真的回到乡下，那不是送人头吗？
“咱们走，咱家现在就走！那个铺子你就便宜出了。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他已经乱了阵脚。
胡言乱语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只说话还不算，他还上手扯着李湘莲的袖子要叫她离开。
“外物都是死的，只有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才是真的。”
李湘莲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想法。
只是看他这样短视，没等人家做什么，他自己已经乱了阵脚。
“你安静一下！事情或许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你先等等，或许还会有转机。”
怕他把自己吓死，李湘莲决定还是给他个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