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弦昏迷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被指尖不断传来的疼痛给弄醒了,“噌”的从破旧的木板床上坐了起来,脑子里浮现着刚才被竹签插手指的惊悚的画面,额上渗出了丝丝薄汗。
这地方太凶险了,她必须逃出去!她奔到牢门前大喊着:“来人啊!放我出去!我不是奸细!”双手握住牢门的时候,她发现那两个受了酷刑的手指头都用纱布包扎好了,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明显痛苦减轻了很多。再看身上,居然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衫,她正纳闷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如同地狱来的恶鬼般恐怖。
“姑娘,别白费力气了,来到这里就别想着有人来救你出去,等死吧!”
“什么?谁,谁在那说话?”
若弦全身一僵,感觉一阵阴风顺着她的背脊直往上窜,她瞪着一双惊惧的双眼转过身去,想要看看那说话的是人是鬼?却忽然嗅到了一股腊梅的清香。
这天牢里居然会有花香?什么情况?
只见紧挨着她的另一个牢房里,一双干枯的手忽然从阴森恐怖带着腥臭味的黑暗里,“砰”的一声握住了隔在她面前的木头栅栏上。
“啊!这什么鬼!”吓得她后退了几步,瞪着那双黑漆漆的手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个低沉鬼魂般幽怨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莫要害怕,我们三人也是刚被抓到这来的,这可是天牢,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关到这?”若弦半眯着眸子,极力想要看清楚那三人的样子,无奈光线太过昏暗,只看到他们的轮廓。
他们一个躺在草席上半死不活的,另外两个坐在栅栏前唉声叹气。一个瘦高个,把脸凑近了木头栅栏,面色暗沉毫无生气,浑浊的眸光中透出一抹怨恨。
“我们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太监,昨夜子时她在御花园遇害了,我们三人昨夜都是独自待在房里,没有人为我们作证,所以都当成嫌犯关了进来,王爷说凶手就在我们三人当中。”
贵妃娘娘在御花园被害?难怪她刚才嗅到一股花香,和另外一种奇异的味道。难道说那个凶手真的就在这里?若弦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了起来。
她换了个姿势,坐到了破旧的木板床上,吸了吸鼻子,目光犀利的扫过他们身上,仔细分辨着那股花香究竟是从哪个人身上传来的。
“昨夜之时你们都去过什么地方?”她好奇的问。
瘦高个哭丧着脸,一副就快要被问斩了的凄厉表情,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说到:“子时,我们自然是在房中睡觉了,大半夜的,谁在外面瞎晃悠?我们这些小人物,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若是查不出谁是真凶,我们三人都得问斩,给那贵妃娘娘陪葬。”说完便要掉下泪来。
“唉!真是可怜,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们。”若弦朝他的方向嗅了嗅,赶紧捏住了鼻子,一脸的嫌弃,“不对,你昨夜子时去了趟茅房,而且一蹲就是大半天。”
瘦高个惊讶得瞪圆了双眼,嘴巴张大得能塞进自己的拳头。眼前这女孩真是神了!连他何时去蹲了茅坑都知道!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他怔怔的瞪了若弦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昨晚是不是偷窥我?为什么这也知道?”
她恨不得用眼神戳他几个窟窿,“神经病!谁偷窥你了!我天赋异能,嗅觉比常人要灵敏好几倍,而且还可以追踪到昨天前天残留在你们身上的气味,判断出你们这些天,什么时辰到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何物。”
“真是神了!天底下居然有如此奇人异事,真叫人匪夷所思。”那人惊讶得目瞪口呆。
接着,她又把目光移到了另一个靠在栅栏上身形肥大的胖子身上,那家伙满身的油烟味,就算她的嗅觉追踪到昨夜子时,嗅到的也还是一股厨房里的各种调料的味道,那肥头大耳的家伙昨夜子时定是躲在厨房偷吃东西。所以凶手肯定不是这两个人,那就只剩下躺在草席上的那个人了。
只见那人一直保持着斜躺的姿势,身体卷缩成一团,双手抱臂,好像还在微微的颤抖着,光线太暗,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总感觉他像是在害怕什么。
若弦揉了揉鼻子后,微微的吸了吸,嗅觉立刻追踪到昨夜子时,这个人究竟去过什么地方?不一会,她狡黠的勾起了唇,眸光中暗流涌动,目不转睛地盯着草席上的那个男子。
此刻她嗅到的不仅有腊梅的清香,还有另外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异香味,像是某种熏香之类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居然有一股血腥味。
若弦淡然道:“你们贵妃娘娘她是否有燃熏香的习惯?”话落,那三人纷纷转过身来讶异的瞪着她。
“这你也嗅得出来?我们贵妃娘娘的这个习惯鲜为人知,因为她只在子时前燃起这西域进贡来的熏香,而且这熏香气味浅淡。”瘦高个一脸懵逼的眨着困惑的双眼,眼里满身狐疑和不可思议的神色。
如此一来,她便知道凶手是谁了。若是帮那鬼面王爷破了此案,以此作为放她出去的交换条件,不知他是否答应。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争取这一线希望,她可不想一穿越过来就被人整死在狱中。
若弦斜躺在木板床上,淡定自若的对门外的狱卒高声喊道“喂!去请你们家王爷过来,就说我知道杀害贵妃娘娘的真凶是谁了,他若想破了此案,最好现在就给我过来。”
若弦忐忑不安的等了一柱香的时间,远远的她便嗅到了那股淡淡的薄荷香,带着金属冰冷的气息袭入她的鼻腔。
他还是来了!若弦缓缓勾起了唇。
王爷命人开了牢门,面色铁青的踱了进去,一把拽起了她纤细的胳膊,声色俱厉的呵斥到:“你是不是还未尝够那些酷刑?居然在挑衅本王,你若查不出杀害贵妃娘娘的凶手是谁?本王立刻将你碎尸万段!”
“咳咳,王爷,我可以告诉你凶手是谁,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她递给王爷一个严肃且犀利的眼神,挣脱了他的钳制,正色道:“如果我猜对了,你必须放我走。”
王爷冷哼了一声,缓缓勾起了唇。她居然敢跟他谈条件?不知死活的东西!“你若说得不对,本王可要将你凌迟处死。”
若弦倒抽了一口冷气,“就……就依你所说。”
隔壁牢房里忽然传来了那个瘦高个战战兢兢的声音:“王爷,这妞可神了,您就答应她吧!还求王爷明察秋毫,还我们一个清白啊!”瘦高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涟涟的给王爷拼命磕头。
“闭嘴!本王明日便将你们交由大理寺审理,都给我老实呆着。”他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们一眼。
若弦吃力的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义愤填膺的说到:“王爷,杀害贵妃娘娘的,就是那个人。”
若弦伸出手臂,直指隔壁牢房中,那个躺着草席上一动不动的男子。眸中燃起一道烈焰,怒视着草席上的人影,斩钉截铁的说到:“凶手就是躺在草席上的那个男子,因为我在他身上嗅到了腊梅花和西域进贡的熏香味。”
话音刚落,卷缩在草席上的那个人便哭着连滚带爬的奔到栅栏前,给王爷下跪磕头,哭喊着:“不是我!王爷,我不是凶手,你别听那女子一派胡言,我对贵妃娘娘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害她?”
此人情绪过于激动,还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若弦愤恨的横了他一眼。抬眸处正好迎上了王爷探究的目光。
他微怔了片刻,没有理会那个男子,凝视着若弦的眸光中满是鄙夷和困惑,这女子为何知道贵妃娘娘喜那西域进贡的熏香之事?
他踱到若弦面前,满腹狐疑的问道:“仅凭你在那人身上嗅到腊梅和熏香的味道,就能证明他是凶手吗?况且,本王如何得知你说的是否属实?”
“请问王爷,贵妃娘娘的尸首是不是在腊梅花下被找到的?”
“没错,这你是怎么知道的?”王爷困惑的邹紧了眉心。
“我嗅到的,在那个躺在草席上的男子身上嗅到的,而且我的嗅觉可以追踪到他在昨夜子时身上便开始带着腊梅花的香气,和西域熏香的味道,另外还有一股子的血腥味,估计那娘娘是被他用利器所伤,流血而亡的吧!”
王爷又是一怔,她居然知道尸首被发现的地方,还知道她是被利器所伤?自发现尸首那一刻起,他便封锁了消息,这女子是如何知晓的?此事甚是蹊跷,这女子不简单!
鬼面王爷一把掐住她细嫩的脖子,眸中除了鄙夷还夹着些许愤怒之色,“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在案发当晚就已经潜入皇宫,目击了案发过程?”
“咳咳,放开我……王爷。”她艰难的喘息着,用手指了指他握在她脖子上的手,示意让他放开,否者她要怎么说话?王爷缓缓放开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眸光凌冽。
她顺了顺气息,继续说到:“我的嗅觉比常人灵敏好几倍,方圆一里地内的任何气息我都能嗅到,而且还可以追踪他们的气味到三日前。”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叫本王如何信你?”他满腹狐疑的瞅着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只见她眸光中闪着璀璨的星子,坚毅而又倔强。
“王爷若不信,我便可以嗅出你在来地牢前都去过什么地方,碰过什么东西。”她顿了顿,微微吸了吸鼻子,自信地勾起唇角继续说到:“您在来之前刚吃了午饭,饭菜清淡,有茄子,莲藕,鱼肉,还有……白米粥,来这的路上经过了一片桃花林。”
话音为落,王爷眉心深皱,惊叹不已。此女子真是神了!只见他额上渐渐渗出丝丝薄汗,喉头向下滑动了一下,“你连这个都知道?”
她到底是什么人?这天赋非凡人所有,真不相信她居然是邺城里一名普通的女子。如此天赋之人怎堪了得!
面对王爷探究的目光,她得意地扬起了头,裂开嘴笑得颇为自信。
继续说到:“王爷,您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既然真凶已查出,那就请您履行诺言,将我放了吧!”
王爷微怔了片刻,转身睨了她一眼,淡漠的回应着:“待大理寺审完此案,水落石出后,本王自然会放了你。”
话落,他便迈开步子离开了地牢,脚步却是前所未有的轻缓迟疑。
若弦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那我们可说好了,王爷你可不能不认账!”
他走到转角的地方脚步戛然而止,一身金丝龙纹的白袍在耀眼的阳光中折射出暖黄色的光芒,仿若天人。
他回眸浅淡的一瞥,依旧是冷若冰霜,交织着鄙夷和好奇的眸光落在她她倔强而又娇弱的身影上,一丝异样的情绪油然而生。
望着王爷渐渐消失在刺眼的白光中,若弦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这王爷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他会放她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