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将人扶起放在了小塌上,又替他把衣服穿好,拿了一把蒲扇,呼哧呼哧给他扇了扇风。
没一会儿,朝鹿在外面道:“将军,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刚刚就听到了一些动静,只是没敢问。
现在动静小了,朝鹿才敢这么问一句。
扇累了,唐姝把蒲扇扔在一旁,靠着小塌,累得满头大汗。
“无碍。还有多久到将军府?”
“不出半个时辰。”
那就好。
唐姝也累得不行,她摄入的毒素极少,现在冷静下来,她的异常还可能与在周韫墓前饮了两杯酒有关。
她把袖子也撩开了,光着粉粉白白的手臂。
鼻尖和唇珠都红红的,尤其是嘴唇,透着一种鲜妍怪异的糜红色,都是被君肆咬的。
她看出来了,这家伙没有亲过别人。
还有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劲,她刚刚差点都没拦下。
回到府中,唐姝就让朝鹿请了郎中。
大夫诊脉没问题,她才舒了口气。
人喂了药,又昏睡了过去。
唐姝也没闲着,立即让朝鹿备马进了一趟宫。
询问凤辛身边的女官,才知道凤辛秘密召见了祝云间。
果然,凤凤没沉住气。
但此事还存有疑点。如果真是祝云间所为,唐姝也绝不会轻易饶恕她。
她小跑到了御书房,看到女官守在外面,顿时松了口气,人还没走,她来得算是及时。
“阿姝?”凤辛和祝大人齐齐看向了门外跑进来的女孩。
唐姝看了眼祝云间,拱手对凤辛道,“陛下,关于百日香一事,臣有话要说。”
凤辛微微一笑,“你是想问祝大人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对吗?”
唐姝愣了一下,点头。
凤辛道:“朕已经调查过了,祝大人与此事无关,她是被栽赃陷害的。”
唐姝反倒有点措手不及,凤辛又道:“关于阿肆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但此事也与祝大人无关,她腕间的守宫砂可以作证。”
“我们初步怀疑,此事牵扯到羌国。”
唐姝怔了一下,点头,她原以为凤辛会因为御乘风冲动行事,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凤辛毕竟也是一国之君,能力自然是有的,理智终归大过感性。
她于是坐了下来,加入了讨论。
凤辛又言:“羌国对我凤朝虎视眈眈已久,没想到这次竟然使出了这种手段来挑拨我们君臣关系,试图扰乱凤朝内政。”
祝云间是最愤怒的那一个,她行得正坐得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被人当了靶子使。
如果凤辛听信了谗言,后果则不堪设想。
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其实也仅是她们的猜测。
唐姝直击重点,“挽香楼御乘风和我家阿肆,一律指证了祝大人,这该作何解释?”
“这个还在调查。”凤辛眸光晦暗下来,“可能是有人冒充了祝大人,也有可能……御乘风和阿肆都有问题。”
御乘风有问题唐姝是知道的,但君肆……
原著中后期并未提到过君肆,而御乘风背后也确实有助力,他背后的军师和合作伙伴,是羌国赫赫有名的少年国师,夙宁。
原著中每次描述到夙宁,都很神秘。
唐姝只知道,这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谈到这里,凤辛让祝大人先行一步离开,只将唐姝留了下来。
“阿肆和御公子是个突破点。我猜你与我一样,也不想日后与他们在刑部见面。如果可以的话,你我暗中调查,套套他们的口风。”
唐姝点头,“嗯,阿肆这边有我。”
“对了,嘴巴是怎么回事?”
唐姝刚过来的时候,凤辛就发现了。
小姑娘唇瓣红红的,还破了皮。
她早就想问了,只是在谈正事,就没有开口。
“嘴巴……”大将军抬手碰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唇,随便扯了个谎糊弄了过去,“不小心咬的。”
凤辛又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你这衣服……”
“被树枝刮的,不妨事。”唐姝立即道。
她太着急了,回去以后也没想到换身衣服。
如今凤辛这么一问,才感受到小腿上火辣辣的疼。
“你坐下来。”凤辛顿时拉住她,把人给按了下去。
撩开衣摆,让唐姝的双腿架在了案桌上。
鞋袜没脱,就能看到女孩小腿上凌乱细碎的伤痕,密密麻麻的,一直都没处理。
“你啊。”凤辛瞪她一眼,“再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信不信我撤了你的职,让你早点卸甲归田?”
唐姝抿着唇,垂眸看向腿上的伤口。
她都快忘了,原主也只是个小女孩。
她是将军,这里又是女尊世界,总是想着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自己要承担更多,却把自己给忘了。
她还生气君肆有什么事都瞒着,不爱惜自己,她自己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在想什么?”凤辛拍了下唐姝的小腿。
很疼,唐姝嘶出声,黑眸盈着雾气望向凤辛。
“没想什么。”
凤辛挑眉,嘴还挺紧。
她摇了摇头,心软道:“我给你上一下药,可能有点疼,忍着点。”
“……行。”
唐姝主动把鞋袜脱了,裤腿往上卷了卷。
小腿到脚踝,划伤很严重,处理得不及时,伤口附近特别红,再拖下去就会发炎。
药粉洒上去,疼得唐姝眉毛拧了起来。
她咬着牙,没吭声。
凤辛又在她小腿上缠绕了几圈绷带,才算处理好了。
她穿上鞋袜,额头汗津津的,对她道了声谢。
把双腿挪下来,凤辛又扶着她站起来。
“我让人送你回去,别逞强。”
唐姝眨眸:“我坐了马车来,就在宫外。”
“从这里到宫外还要走不少距离,你确定想走?”凤辛反问她。
唐姝想了想,摇头。
她最后被扶上了宫里的玉辇,一直到宫门,才转移到了将军府的马车上。
她下来的时候,已经很疲惫,却看到了一个很意外的人。
“苏秦?”
少年目光怔然看着她,目光在她唇角上滑过,又低下头,“将军,苏秦很担心你。”
唐姝眉眼微微舒展,“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你怎么过来了?阿肆醒了吗?”
少年脸色一白,继而道:“苏秦出府的时候,君肆大人还未苏醒。”
唐姝点头,他大概也是累了,可能得睡一觉才能醒来。
“你以后不必为我这样做。”上马车前,唐姝又看了一眼苏秦。
原著中描写的也好,唐姝所看到的也好。
苏秦总是以她为先,为她付出很多。
她都看在眼里,也一直在想找机会回报他。
她撂下这句话,就上了马车。
唐姝殊不知,她的这句话对苏秦来说无疑又是将他远远推拒。
少年心脏钝痛。
这些天来,唐姝对君肆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苏秦甚至比其他人更清楚,将军看君肆的目光,和看其他人的并不一样。
她对君肆特别,但对他,和对朝鹿等人并无分别,都是一视同仁。
所有的关心,也只介于主仆之间。
可是在苏秦看来,君肆压根配不上唐姝。
如果当初唐姝娶了沈常卿,他也便认了。
沈公子芝兰玉树,尊贵无双,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与她比肩。
君肆……一个罪臣之子,他哪里有资格嫁给将军?
他根本无法带给将军幸福,甚至总是给她带来麻烦,带来一身伤痛。
苏秦越想,越是嫉恨那人。
*
将军府。
君肆醒来后,浑身是汗,他坐了起来,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府中。
昏倒前发生的事,他依稀记得点片断。
呆滞几秒,他下了床,推开门,与唐姝身旁的朝鹿打了个照面。
他开口问:“将军呢?”
朝鹿见他醒来,欣喜过后就回答了少年的话:“将军回来后没多久就进了宫,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她进宫了……
君肆咬了下唇,颔首后,就冷漠地走了回去。
朝鹿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一阵失落。
所以,唐姝一回府,朝鹿就兴奋地告诉了她君肆苏醒的好消息,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君肆大人醒来后没见到将军,很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