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听到有人落水,也没有多想,直接赶到了事发地点。
不远处,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子急得满头大汗,连连跺脚,嗓子也已经喊哑了。
很快,有会水性的下人跳下了去,把在水里扑腾的小公子救了上来。
唐姝在一旁围观。
人越来越多,她忽然在众多人影中瞥见一抹雪色身影。
有点眼熟。
唐姝一怔,但也只能看到半截侧脸,就被身形高大的男男女女遮挡在了身后。
这时候,人群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男子快速走来。
男子样貌精致,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子贵气,此刻眉眼也染上焦色。
想来是那位落水小公子的父君。
唐姝顿了顿,就跟着下人们走了过去。
小公子已无大碍,吐了两口水,已经清醒过来。
正君松了口气,又怒道:“这么多人都看不了一个公子,相国是白养你们了吗?!”
下人纷纷下跪,“正君息怒。”
唐姝站在角落的树荫下,没跪。
原来还是相国府,那阿肆岂不是也在?
正君又道:“怎么回事,朗儿好端端的怎么落了水?”
下人们不敢言。
正君只能亲自问自己的儿子,“朗儿,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孟朗见父君真的动了气,心中蓦然滑过一个念头,便道:“是君肆推的我。”
此言一出,唐姝也愣住了。
好家伙,她只是吃个瓜,也能牵扯到自己人身上。
小公子显然说了谎,其他人可能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唐姝刚睁开眼睛,孟朗就落了水。
那时岸边只有那位叫喊的清秀男子。
君肆根本就不在场。
孟朗带着哭腔,“父君,您要替朗儿做主,君肆他早就看朗儿不顺眼了,这次居然,居然……”
“好了,父君会为你主持公道。”正君皱了皱眉,对身后的下人吩咐,“去把君肆找来,带到祠堂。”
“是。”
唐姝磨了磨牙,气得不行,漂亮乌黑的眼眸睁大,瞪了几下孟朗。
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陷害他人。
正君又吩咐下人给小公子熬一碗姜汤,以免他感染风寒,自己则带了一群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应是去了祠堂。
正君一走,孟朗就哼了一声,心情颇为愉快。
待众人散去,他身旁那位清秀男子不解地问道:
“公子,那君肆明明就不在这里啊?”
小公子则撅了噘嘴,“你懂什么,我说是他推的,便是他推的,他今日定要受罚。”
“咚——”
身旁原本与孟朗说着话的男子忽然晕倒。
小公子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鹿。
“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说谎害人?”
清软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孟朗瞬间一惊,回过头来,惊恐地就要喊人。
唐姝有先见之明,拎着小孩的衣领,把他带到了假山背后,然后放了下来。
小公子大呼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绑我!”
唐姝双手抱臂,“知道,不就是相国府小公子,孟朗。”
小公子瞪大眼睛,又张牙舞爪道:“你不怕我向母上告状,让她砍了你的头?”
唐姝:“……”
她弹了一下孟朗的脑壳,“小小年纪,口出狂言。”
孟朗嗷了一声,委屈巴巴看向她,“我父君都没打过我……”
就是没人打,才那么欠揍。
唐姝睨了他一眼,重复道:“为什么不说实话?”
小公子梗着脖子,“我凭什么告诉你!”
噢,还嘴硬。
唐姝挥起手,作势要扇他巴掌。
孟朗一向娇生惯养的,哪被人这样威胁过,立马就怂了。
眼眶里眼泪打转着,委屈巴巴地答:“我如果说我是自己脚滑跌进去的,未免太丢脸了。”
“……”
小姑娘漂亮的眉眼冷厉,嗓音清冷道:“为什么说是君肆推的?”
孟朗撇嘴:“我讨厌他不行吗?”
“讨厌他就可以陷害他了吗?”
“我,我父君又不会对他怎么样,他顶多就是被打一顿。”
“顶多?”唐姝尾音拉长,眼神又冷了几分。
孟朗也被吓到,支支吾吾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谁让大家都说他长得比我好看的!”
得,这熊孩子还没意识到自己错误所在。
唐姝板着脸:“他本来就长得比你好看。”
孟朗:“……”
“呜哇哇——”小屁孩开始委屈地嚎叫起来。
唐姝听得脑阔疼,按了下他的脑袋。
“停。”
孟朗抽噎了几下,就害怕地止住了哭声。
唐姝:“自己去承认错误,向你父君说出实话,别让我看不起你。”
“谁要你看得起我。”孟朗小声嘀咕了一句。
唐姝动了动手腕,“想被打?”
“我说!我说就是了。”孟朗缩了缩脖子,认怂道。
唐姝睨着他,道:“张嘴。”
“啊?”
“把嘴张开。”
孟朗装作没听见,牙齿紧闭,死活不肯张嘴。
但最后还是屈于唐姝的淫威之下,被迫吞了一样东西。
“你给我吃了什么?”孟朗抠着嗓子,想把咽进去的东西吐出来,眼睛都呕红了。八壹中文網
唐姝淡淡道:“毒药。”
孟朗:!!!
“等你跟你父君说过了,再找我拿解药。”
“啊啊啊啊!”小公子抓狂道,“你卑鄙!”
唐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那我怎么找你。”一番折腾下来,孟朗不得不服软。
唐姝:“不用找我,找君肆就行,我会把解药给他。”
孟朗:“……”感觉他的心脏被人拿刀子狠狠戳了。
“算你狠。”
小公子恨恨地甩袖离开,临走前又多瞪了唐姝几眼。
唐姝摸了摸鼻子,没理他,去找小君肆了。
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祠堂。
唐姝想过了,她暴力帮小君肆解决问题,只能解燃眉之急。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切换场景。
那段时间的空缺,她当时替他出的手,后面极有可能会反弹回来,而那时她又不在,受苦的还是小君肆。
要想帮他,也只能从源头下手,这样才好真正帮他避免一些麻烦。
唐姝溜进了祠堂。
少年一袭白衣,跪坐在蒲团上。
唐姝看着他的背影,无端感觉他的姿势有些怪异。
“谁?”少年的声音虚弱,缓缓转过了头。
唐姝微懵,怀里抱着披风,一时不知所措。
见到是她,小孩显然愣了一下,顿了顿,他默默将手背到了身后。
下一秒,君肆又看到了她手里的披风。
少年一怔,继而垂下眸,青涩的嗓音低低道:“怎么又是你……”
一声不吭消失的人是她,忽然出现的人也是她……
竟然还拿着他那天给她的披风,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样。
唐姝眨了下眸,“你还好吗?”
“不用你管。”
小孩转过了身,手又放在身前,背影冷漠极了。
唐姝叹了口气,只好走到他身边。
君肆身体一僵,抿着唇,手指往衣袖里缩了缩。
“你和他们解释了吗?”唐姝问。
小孩乌黑的睫毛扫了扫,声音低低的,“跟他们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不会听我说话。”
唐姝愣了一下。
小君肆说的没错,那些人,也许根本就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他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好拿捏的出气筒罢了……
她抿了抿唇,认真道:“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话音落下。
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瞳里有些许怔愣。
然而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用不着你假惺惺。”
唐姝一怔,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遭受这么多,断然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人。
她能理解。
唐姝低下头,拿出了一颗糖丸。
“这个给你。”她道,“过一会儿,孟朗会找你要解药,你就把这个给他。”
君肆没有收。
唐姝只好又道:“我骗他说,我喂他吃下了毒药,他若是来找你拿解药,就证明他已经向他父君坦白了一切。你把这个给他就行,他们应该不会再为难你。”
君肆微微垂首,目光落在女孩递来的那只手上。
眸里滑过几分晦色,声音更是哑:“你为什么要帮我?”
唐姝还没有回答,小君肆便又道:“我不会给你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