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抿唇看了淑妃一眼。
两个人斗了多年，早就互相了解，淑妃这样做，自然是有要扶持的人。
可即便是知道，她依旧保持着完美大方的笑意，“本宫正有此意，来人啊，准备文房四宝。”
莫如意眯了眯眼睛，这个皇宫，真的很好玩。
随后，那眼神落在了一直没说话的苏婳身上。
而苏婳，却是看着李炫清。
被当众羞辱，李炫清还能保持冷静，以弱者的姿态，博取所有人的同情，的确是厉害。
台子很快就准备好，即便是有的千金不愿，还是被迫过去，拿起了画笔。
莫如意并没有动，而是看着众人。
苏琴是最快动手的。
她练习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拔得头筹。
——你的哥哥要尚公主不成，你也要做皇妃。
李炫清的话，响在耳边，她的手，激动的在发抖。
今天，不但哥哥能尚公主，她依旧能做皇妃，一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都拿起了笔，蘸了颜料的两只毛笔，同时落在画纸上。
一边的赵子涵愣住了。
这是……
“双手作画？”皇后微微惊奇，倒也没有失态。
可心里面，却是排山倒海，为什么，为什么这项技艺，没有失传！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看向淑妃。
淑妃拿着轻罗小扇，眼底带着莹莹的笑。
“皇上……”牛公公刚要喊，可东方拓却是拦住了他。
“朕看这些女孩们作画，倒是赏心悦目，你去叫皇子以及那些公子们过来看看，女子当博学，他们情何以堪？”东方拓摸了摸唇角的胡子，眼底俱是欣赏。
龙目逡巡了一周，却在看到苏琴作画的时候，猝然一惊。
那……
苏琴双手都极为有力，手下的兰花初见模样。
东方拓，有些愣住了。
苏琴的身影，似乎跟记忆中那个女人的身影重合。
——皇上，双手作画，是妾身的独门绝技，若是妾身有什么意外，以后见到这项技艺，说不定，是妾身的魂魄在那个人身上。
——你胡说什么，朕富有天下，你不会有事。
——皇上，妾身要走了，你要善待阿耀。
东方拓的双拳，猛地抽紧了，眸光里若是带着入骨的寒意，一步一步，走向苏琴。
皇后的心，也顿时提起来。
赶来的皇子公子们，也看到了这一幕。
“那不是苏家的三小姐吗？真厉害，双手作画！”
“真是漂亮，也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娶到她。”
苏衍听着自己的妹妹被夸奖，心里面更高兴，“那是我妹妹。”
“是吗是吗？”刚才还看不起他的公子哥赶紧围过来，抓住苏衍问东问西的，仿佛这就是他们的大舅子了。
“奇怪，那个是苏二小姐吗，怎么不动啊，是不是不会啊？”有人问到。
苏衍看了一眼苏婳，这丫头皱着眉，似乎不知道画什么。
他冷哼一声，“她一向是不学好，傻子刚开窍，能会什么？”
一句话，否定了所有。
大家看向苏婳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的鄙夷。
“这样的还出来丢人现眼？”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她射箭挺厉害的。”之前在猎场的事情，虽然没有公开，去的也是大家平时碰不到的公子哥们，可消息，还是传出来了。
苏衍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那是姜家的推脱，你们还信了？”
自己的女儿出了事，推苏婳出来挡着，这很符合大家族的风格。
大家点点头，一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样子。
只是……
“你看，那个傻子动了！”
在东方拓走到众人前面的时候，苏婳忽然捏住了毛笔。
而她身边的莫如意，已经画出了牡丹的雏形。
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她皱皱眉，眼角的余光看过来。
苏婳身前的宣纸上，多了一道湛蓝色。
呵……
不过如此。
苏婳此时，心已经彻底的沉淀下来。
脑海里，全都是祖母的教诲。
——兰花喜静，心如何，画便如何。
——婳婳，莫要出风头，只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
又落笔。
乌黑的长发自然垂在身后，头上玉做的头饰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宛如流光晃动，给人以说不出的美感。
周围的空气，也因为她，仿佛凝滞了一般。
画了一半的莫如意只觉得旁边的气场，让她顿觉很安定。
微微一愣，她停下动作，看向苏婳。
她的身上，镀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美好娴静。
不远处的皇上，也顿住了脚步。
如果刚才苏琴让他想到了皇贵妃，而现在的苏婳，却让他差点认错。
“臣女画完了！”苏琴根本不知道苏婳如何了，她的速度很快，双手又是写字，又是画画，夺走了大半的风头。
皇后这才起身，对着皇上的方向福福身，“臣妾，拜见皇上。”
众人纷纷放下笔，赶紧跪拜。
“你们继续，”东方拓笑了笑，大手一挥，众人起身。
这样的变故之下，那个苏婳的气场应该被打散了吧。
莫如意看过去。
苏婳拿过毛笔，神色恬静，清秀的脸颊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一瞬间，再次入了刚才的境界里面去。
莫如意的手一抖，宣纸上多了一道。
这幅画，毁了！
而苏婳，依旧淡淡的。
淑妃伸手捏了捏皇上的手心，“皇上，有人作画完成了，不如，您来看看？”
苏琴巴不得，赶紧捧着画，跪在了东方拓面前。
宣纸之上，水墨兰花栩栩如生。
东方拓看了一眼，心底涌起了酸涩，真像！
东方枫拖着下巴，顿时来了兴致，“三哥，我怎么觉得父皇不对劲啊。”
“你对劲，你上去看？”东方赫丢给他一句话，目光滞留在苏婳身上。
东方枫撇撇嘴，“才不，我怕看了辣眼睛，唉，人家好无聊啊。”他随便看看，不经意看到一边的东方翼。
此人负手而立，目光幽深，直直看向苏婳。
东方枫心口一颤，这目光，怎么跟饿狼扑食一样的，谁又被这个煞神盯上了？
“不错，”东方拓忽然开口，赞许的看着苏琴，“你叫什么名字？”
苏琴受宠若惊，因为太过兴奋，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她赶紧拜了三拜，“回禀皇上，臣女苏琴，太医院院令幺女。”
“哦？”东方拓龙颜大悦，“苏家，还真是人才辈出，之前有个苏婳能让花娘娘显灵，今日，苏琴能有如此佳作，朕心甚慰，来人啊，赏！”
苏琴愣了一下，随即，兴奋的要哭出来，她听到了什么，皇上要亲自赏赐她了。
苏婳能得到的，她也能得到了。
李炫清唇角一勾，成了！
而苏衍更是被众星拱月般，被人攀谈。
苏婳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东方拓说起她，忽然问道，“对了，你姐姐呢？”
众人的目光，这才因为皇上的话，看向苏婳。
只一眼，就愣住了。
因为低着头，苏婳白皙颊边有青丝散下，细细碎碎的，为这张本就精致好看到极致的小脸更加增添了几许令人完全无法抵抗的迷醉。
而因为她过于安静，身上就像是有一股魔力，令所有躁动不安的心重新回归到平静。
东方拓的心底，被隐藏起来的回忆，瞬间涌来。
波涛汹涌！
思念，愧疚，恨意，通通袭来。
“阿晴，”东方拓喃喃开口，虽然声很小，可站在一边的皇后，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苏婳，太危险！
笔落！
苏婳是最后一个完成画作的，其他的人都等着，却没有人有任何的埋怨。
直到是她将自己的画奉上，大家才回过神来。
姜采莲站在一边，眼底恨意翻涌！
为什么，她会被如此关注！
凭什么！
一瞬间，她想起赵子涵的话。
——一切都安排好了，毁了苏婳，我们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呵呵！
姜采莲的手缓缓松开，唇角缓缓一勾，这样也好，你被万人瞩目，一会儿跌下高台，才越惨。
东方枫惊呆了，“小狐狸画的画，不算好，可我怎么觉得，好平静的感觉，我是不是脑子坏了。”
“你的脑子就没好过。”东方赫不忘毒舌他，敢说他的王妃？
东方枫无语，还是亲哥吗？
“你母妃还说什么？”东方赫眼神一直盯着苏婳，却没耽误思考。
东方枫的母妃，便是最不受宠的惠妃，如今连这样的宴会都没参加，可见其地位。
“母妃说，那些人埋伏在冷宫，应该是针对莫如意的，三哥啊，咱们就别管了，那母老虎被杀了，咱们落得清闲。”
东方赫却没说话，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东方拓也看向苏婳的画。
的确，还显得稚嫩。
比起苏琴跟莫如意，的确是不怎么样。
可偏偏，这幅画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看到它，总是能想到那些美好的事情。
苏婳不是她。
也不像她。
却偏偏，带来了她的问候。
东方拓抬眸，第一次如此认真看其他的女人。
阿耀选的女人，似乎，眼光，也没有那么差。
“皇上恕罪，”苏琴忽然跪下，打破了这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安静，“二姐幼时痴傻，没有读过多少书，旁边的题词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还请皇上饶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