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瞳孔猛地收缩,眼前这个击杀沼龙鳄的灰衣身影他如何能不认识,正是他起初一直在蔡家队伍中寻找的灰衣男子。他缓缓爬起身,眼神凝重,身体不由得对灰衣男子戒备起来。
灰衣男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眼神往宁远身上瞟了一眼,缓缓走近。面对着灰衣男子迎面而来的恐怖气息,宁远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出手。
然而灰衣男子却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忽地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宁远,口中没来由地崩出一句话:“你虽然不错,但比他还是差多了。”
“你说什么?”
灰衣男子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宁远一愣,随即他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意在一步步消散,最后消失无踪。
灰衣男子似乎也不再对宁远感兴趣,转过身,一步步走到蔡曦禾身后,也不说话,就这么自顾自地站着。
蔡曦禾似乎早已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对着宁远和白语晴笑了笑道:“他就是这样,你们别介意。”
白语晴诧异道:“曦禾,这位也是你们蔡家之人么?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蔡曦禾苦笑道:“他叫蔡鸡,是我们蔡家旁支之人。他的武功你们也看到了,可以说是我们蔡家年青一辈第一人。只是这性格嘛,比较与众不同,如果不是这次有位前辈让他参加这洞天大会,恐怕依着他的性子,是不会来的。”
好奇是女人的天性,白语晴再次问道:“蔡鸡?他就叫这个名字么?抱歉,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啊。”
灰衣男子蔡鸡看了白语晴一眼,随后又不以为意地低下头,显然并没有在意自己名字的事。
这时宁远和宋奕也纷纷来到了众人身边,对于宋奕及蔡家众人的援手,宁远自是感激不已,再次抱拳道:“今日之事,宁远铭记于心,再次感谢各位出手相助。”
宋奕只是笑了笑,表示不以为意。蔡曦禾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宁远道:“宁公子倒是藏得很深呀,中了沼龙鳄的全力一击,如今还能和没事人一样,看来是曦禾小觑你了。看来哪怕没有我们出手,宁公子也一样能击杀沼龙鳄吧。”
宁远摇头苦笑道:“蔡小姐可别挖苦我了,我就是皮糙肉厚了些,哪能与宋公子和蔡...蔡兄弟比。”
说罢,宁远又对着蔡鸡道:“蔡兄弟,请恕宁某冒昧,不知你刚才说的他到底指谁?”
蔡鸡抬起头,盯着宁远半晌,这才开口道:“我不是你兄弟,你还是叫我蔡**。”
宁远闻言一愣,没想到对方竟是纠结于此,笑了笑道:“行,蔡鸡,你能告诉我,你刚刚说的我远不如之人,到底指的是谁么?”
蔡鸡沉默了会,摇了摇头道:“他就是他,名字我是不知道的。就是他让我进来洞天的,也是我将来成为天下第一刺客后,所要完成刺杀的第一目标。”
宁远嘴巴张了张,终是没再开口询问,因为他明白,要想从眼前这位蔡鸡兄弟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是不现实的事。看来蔡曦禾说的这个性子古怪些,是再实在不过的话了。
想到此处,宁远看向蔡曦禾,还没开口,就见她摇了摇头道:“你可别问我,我虽然知道前辈名讳,但家中长辈嘱咐过我,不能说的。至于蔡鸡的事,我倒是可以解释下。
严格来说,他本不是蔡家之人,他是被我蔡家旁支所收养长大,至于出身来历什么的,我蔡家也是一概不知。他是三年前随着那位前辈来到蔡家的,并嘱咐我们蔡家将其收养,但不用传其武功。那时蔡鸡差不多十五岁,也还没有一点修为。前辈于我蔡家曾有大恩,他的吩咐我们蔡家自然无有不从,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蔡鸡他也不知道怎么自行修炼的,就到了今日这个境界。而他的目标,一直是成为天下第一的杀手,而那位前辈,似乎就是他所要刺杀的最终目标。”
宁远闻言心中满是震撼,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足足花了四年的光阴,修炼的还是天道经和玄龙炼体诀两大绝世奇功,另外有秦修崖这种绝世高手悉心教导。
可是蔡鸡呢?他竟然只花了三年就达到了眼前的地步,关键还貌似是自学成才,这他么是要有多妖孽啊。
“刚刚击杀沼龙鳄那一击之前,连我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踪迹潜藏得非常好。以他的天资,再有个十年光景,若不夭折,只怕真有望争夺这天下第一杀手之位。就是不知他和当时在客栈遇到的那个暗影楼杀手,到底孰强孰弱。”
看着眼前的蔡鸡,宁远不禁联想到当时在寒武镇时遇到的暗影楼杀手,那个黑衣人修为也高深莫测,凭借九脉的水平,连当时初入十脉的多古达能都不是对手,若不是靠着涅槃替死符,宁远早就死在他的手中了。现在的蔡鸡与之相比必然还远不是对手,可以他的资质,将来可就未必了。
众人皆是沉默了会,宁远又对着白语晴道:“语晴,也幸好你找来了宋公子和蔡小姐他们,不然我今天怕是就危险了。”
白语晴莞尔道:“那你还不多谢本小姐的救命之恩。其实我当时跑出林子后,也是没有一点办法,心里着急得不行,没想到恰好遇见曦禾他们。”
说到此处,白语晴转过头,双眼微红道:“曦禾,虽然我们姐妹之间说这个有点生分,但我真的特别感激你出手相助。如果宁远有个三长两短,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蔡曦禾笑了笑,上前挽着白语晴的胳膊,笑道:“我们自小可就是最好的姐妹,虽然长大后因为家族的关系,逼不得已接触得少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在小时候娘亲过世的那段时间里,是语晴你陪伴我度过的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候,你就像亲姐姐一样安慰着我。无论我们两家的关系将来会如何,但在曦禾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妹。”
看着两女情真意切的场景,宋奕和宁远也不禁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说话。
两女絮絮叨叨了好一会,蔡曦禾这才转过身来,开口道:“眼下沼龙鳄已杀,战利品怎么分呢?”
宁远看了一眼白语晴,笑道:“你们前来相救宁某,自然这九阶兽核归你们。此外,大鬼刚刚留下这些天材地宝也归你们所有,至于我,能保住性命就很满足了。”
虽然宁远没有明说,但白语晴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她在方才求助之时,也只是简单说了随着大鬼来此寻宝的事,至于大秦遗迹入口地图的消息,她却没有告诉蔡曦禾。
毕竟遗迹之事牵连太大,哪怕蔡曦禾因为姐妹情谊不会动心,但难保其余蔡家之人不会。还有宋奕,虽然这位宋家传人对着一切似乎毫不在意,但是人就会有欲望,万一遗迹之事引起了他的贪念,事情将变得复杂起来。
宋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次争夺七玄仙果对他来说,更主要是当作一次历练,至于这枚九阶的沼龙鳄兽核,以他宋家的底子,是真没放在眼里。
蔡曦禾闻言则是欣喜不已,宋奕家大业大可以不在乎,但蔡家还没到达那种地步,再说了这枚九阶兽核,她确实还有其它用处。
一念及此,蔡曦禾嫣然一笑道:“那曦禾就不再推迟了,多谢宁兄,多谢语晴姐。”
说罢,蔡曦禾就让一名蔡家子弟前去沼龙鳄的尸体处剖出兽核。
白语晴借着这一会的功夫,走到宁远边上,低声道:“那大鬼可是跑了,他毕竟知道天灵蜂蜜和大秦遗迹地图的事。你虽然废了他的喉咙,让他说不了话,但还是可以通过写字等其他方式把秘密传扬出去,到时我们的处境就......”
谁知宁远闻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意,说道:“不用担心,如果我没猜错,如今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其实之前在用银针废他哑穴之时,我已埋藏了一丝内力在银针之中,这丝内力会随着血流到达其心脉之处。只要他一运功力,内力就会引爆开来,摧毁他的心脉。此前因为被我封了经脉,他自然不能催动内力,如今一个时辰已过,你想他会如何?”
宁远的这番话令白语晴闻之一呆,过了一会,方才接着问道:“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宁远正视着白语晴的目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对,他这种人手里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我自不会放过他。”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不自觉看向白语晴的神色,见后者脸上流露出的复杂之色,宁远心中微冷,不禁苦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城府深沉,兼且心狠手辣呀?”
白语晴沉默了会,忽然无比认真地看着宁远道:“不,这恶贼到了最后一刻,仍想引出沼龙鳄来击杀我们,正是死有余辜。我只是想到,你从一张白纸,成长到了如今这般算无遗策的程度,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吧。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心里就难受得紧。宁远,你记着,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站你这边,因为我相信你。”
闻听此言,宁远的瞳孔猛地缩了缩,干涩的嘴唇一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说完,他没有再敢看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睛,默默地转过身。四年来,宁远苦心营造的,内心中的那层坚不可摧的外壳,在这一刻似乎慢慢在被瓦解开来。
密林中的雾气仿佛也在此刻消散开来,看着透过树叶挥洒而下的日光,他的嘴角无声弯曲出一个弧度。
“这种被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