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看了叶予,苦口道,“爹只是希望你一生都平安健康,喜乐!若是平常人家,那人品行好,能待你好,你能平和欢喜地无忧过日子,爹也很乐意答应。
可是苏落与这些不沾边,他的日子里都是腥风血雨,哪怕他是有心要护着你,可以后的日子,谁知道呢?
如若有一天他陪不了你,你一个人熬吗?一个人熬的日子……爹不想看你过得那样不平稳,不是爹不答应,是爹不忍心把你送进那样的纷争里,爹不赌,也输不起。”
叶予吸了吸鼻子,抬了抬眼眸,“是我任性了。”
侯爷敛眉,叹口气道,“谁家的女儿不有想法,不任性?我只问你,你的想法,是当真要铁了心跟苏落一块儿,还是气话?”
叶予低着头,“是气话,但是却也是铁了心的事情,从做决定的时候起,我就已经了解接触了他,他来提亲的事情,也是一早就与我说好的,只是之前碍于国事,一直没能开口。
爹今日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没有哪一件是我不知情的,他的身世与背景,日后哪怕不会平平稳稳,可我依旧选择,要与他一块儿。
腥风血雨我见过,血流成河的场面,我也可以握得起刀,射的准箭,我与他一同经历过的事情,原来我也可以策马扬鞭,应敌自如,周全权衡。
那些事情,没有哪一件有理由让我想要离他而去的,我没那么狠心,也不可能那么心如槁木。
反而是每次遇到事情,我不希望他总是义无反顾地为了周全保护我,而不顾他自己了,我可以护着我自己的!
至于未来的事情,正如爹所说的,谁知道呢?爹怕他护不住我,可我还想护着他呢!谁都是需要被爱的,如果是与他一起,我自然是愿意不论如何都要走下去的!
至于爹说的他脑后的重伤,我想世上总会办法的!”
叶予井井有条,慢条斯理地晓之以理,再动之以情,说了一大堆下来,最终可怜巴巴地,却神色异常坚定地看着侯爷,“爹,你就答应好不好?”
她是深知这个爹的,她本没想到她爹会想到这么多,但结果却妥协了。
早在叶予神情坚定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拗不过这个女儿了。
侯爷与苏落一起南征北战那么多回,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了,苏落的那翻话,侯爷是不担心苏落会对叶予不好了。
苏落是言出必行的人,这一点,侯爷是能信得过的。
只是侯爷还不死心,又问了叶予,“若是爹不答应,你当如何?”
叶予抿唇道,“不答应,我也不会这么样,顶多就与苏落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是会把外孙带回来叫你外公的。”
侯爷眼皮抽了抽,“苏落若是敢,我非得弄死他不可!”
“弄死他,那我就熬一辈子了。”
侯爷长叹“……”
“我最怕的,就是你与你娘的性子太相似了,倔强不肯回头。”侯爷又蹙眉,他这个女儿,太像她母亲了,性子倔强。
叶予笑笑,“娘最容易将自己烙进人心,最后却没法留下来,可我不一样,我会好好留下来的!”
侯爷起身时,“你早些休息,好好睡一觉,爹不打扰你了!”
叶予一个激灵,“那前院的事情……”她指的是答应苏落提亲下聘之事,要告知各族耆老。
“前院的事情,不必你操心,我去!”
叶予,“那苏落明日……”
侯爷回道,“明日不会挡他在外面!”
叶予可怜巴巴,“那外面的那些箱笼……”
侯爷走在门边,“都放入前厅的侧厅,放不下的都堆入花厅!”
叶予才眉头舒展,露了笑颜,“谢谢爹!”
只要侯爷一松口,后面的纳彩问名,都一一照着勘测了吉时,几日下来,定了生辰八字与婚嫁的日子。
婚嫁的日子,不能太赶,因为侯爷舍不得;也不能太慢,不然苏落不答应。
即便请的是京城最好的媒婆,能舌灿莲花;请了最好的算卦勘测先生,侯爷都舍不得。
可最终,苏落那边,媒婆早早就已经开始打点准备将军府的婚礼采买清单了,侯爷哪里好再等下去。
等到拆开来看聘礼时,叶予也在场,才发现,里面有些竟是她曾去边境时,在昏城那些店门前驻足停留时,所看上的那些眼熟的东西。
叶予心底暗惊,原来在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筹备了。
等到管家清点完账目,侯爷不禁愣了愣,这回苏落当真是下了血本。
除了婚嫁原有的配备,光是那些绫罗绸缎就是几匹,都是进贡的货色,那些全足的头饰,都是照着凤冠来做了全套的,还有各种古玩摆设,可谓琳琅满目。
纳吉、纳征、请期都是一并在问名那日定好了,迎亲的日子定的不远不近,两下相宜。
苏落将日子定好了,出侯府的那日,叶予还趴在墙头看了,险些被苏落一个回头发现。
为期两个月里,叶予都有些坐卧难安。
忆岁说她是害了短期的相思病,她还总不承认。
京城里,秋意浓浓,清爽却不失暖阳。
亲迎当日,从侯府到苏落的新府,一路上,几乎是红绸遍天铺地,一路上的仪仗队甚是浩荡,气势可谓喜气浓浓。
侯府里侯爷虽然已经入了中年,却依旧相貌堂堂,出门宴客。
京城里文武百官都兴气冲冲地,登上侯府之门,喝侯爷嫁女的喜酒。
晨时嫁女,午时迎亲。
才短短半个上午,侯府前院就已经座无虚席,宾朋满堂,热闹非凡了。
侯爷在前院宴客,叶予在后面自己的院子里,到了午时,也由下人摆了一桌,待到侯爷宴客差不多了,才来了后院里。
一道进来的,还有太后,叶予看得侯爷一脸的笑容,很是僵硬,太后端庄的笑意里,也掺杂着几分不舍。
叶予给侯爷和姨母倒酒,“爹,你若是不想笑,那就不要笑了啊!”
她知道今日即将辞别,多少是有些心底难受的,没想到侯爷道,“今日予儿出嫁,爹爹高兴!怎么能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