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曦清冷地笑:“四哥想明白了?”
宏晔面色深沉,唇际勾起一抹苦笑:“皇上知道臣所想?”
“不止是四哥,五哥六哥都这么想吧,还有其他宗亲,还有太妃们,还有皇长姐……”泓曦含笑看着宏晔,“朕唯一猜不透的,是二皇姐。”
宏晔问:“若初龄希望皇上放弃?”
泓曦闻言将锐利的目光牢牢锁在兄长的脸上,但渐渐又变得柔和:“他的命是二皇姐的,二皇姐若不允许,朕会放弃,但二皇姐不表态,朕只能当她默认。”
宏晔无言,沉吟须臾才道:“臣的底线是他回京,他回京便是破了臣的底线,今夜又有手下对皇上行刺,所以不管初龄如何,臣已容不得他。”
泓曦淡淡道:“四哥一直以来,都不希望父皇当年兄弟间的悲剧在你我兄弟之间重演,为何如今却对朕说,容不得他?”
宏晔看着泓曦,平静地回答:“因为皇上比任何人都重要。”
夜深,弥月终于等到泓曦归来,皇帝进门便躺下,等不及弥月伺候他洗漱,便拉着弥月一起躺下,头枕在她的腹边,眼下还听不见什么动静,但似乎知道孩子在里面,那是他和弥月的血脉,是生命的传承和延续,浮躁的心总算得到安慰。
弥月很心疼,摸着他的脸问:“皇上怎么了?臣妾为您更衣啊,这样躺着要感冒,初春的夜里很凉。”
“弥月。”
“是。”
“朕很累。”泓曦翻了个身,拥住了弥月,“如果父皇没有下那一道遗旨,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他对他的女人兑现承诺时,可曾想过他的儿子将要面临的问题?”
“皇上……”
泓曦继续说着:“弥月,为什么他们都不理解朕,纵然四哥今天终于愿意站到朕的身后,可他眼底的无奈和痛心,难道以为朕看不到吗?他为什么要表露出来,他是知道朕会心软?”
弥月轻轻抚摸他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当她爱上这个男人时,就爱上了他的一切,理智和伦理都会退居其次,她也本就不懂太多的事,唯一所愿,希望泓曦不要痛苦。
“今晚……差一点,不是皇上死就是那个人亡,当生命受到胁迫时,臣妾是唯一看见的人,也许别人无法理解皇上,但臣妾理解。”弥月垂首亲吻泓曦,想要平复他的心情,又轻声地说,“先帝所做的事也没有人理解,就连皇上也不理解,但您的母亲理解,臣妾不敢比您的母亲,但若可以,皇上看在哪怕只有臣妾一人理解的份上,也不要放弃,这是您的天下,为什么不能做您想做的事?”
泓曦苦笑:“就是父皇,也有许多想做的事不能做,纵然是朕的天下,朕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可哪怕是一件事。”弥月却坚持自己的想法。
“哪怕是一件事?”泓曦曾经担心弥月的言行仅仅是为了迎合自己,但很快他就后悔这样的想法,那无疑是亵渎彼此的情意。
弥月恬然而笑,竟是胆大地说:“不然做皇帝,有什么意思?”
泓曦愣了愣,但终究是笑了,捧着弥月的脸凑近,贪恋地亲吻着,甚至忽而热情难减,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但理智尚存,他知道弥月的身体不行,愧疚地又亲吻了几下:“朕又欺负你了。”
弥月知道皇帝动了情,可确信他不会碰自己,此刻果然如是,心里更暖了几分,轻轻推泓曦睡下,“皇上睡吧,明日醒来,就做您想做的事,哪怕只有一件。”
泓曦笑而不语,握着弥月的手静静地看她,直到困倦入眠,可弥月却没有睡着,皇帝梦中也不能松弛的睡颜让她心疼,眼下她能为丈夫做的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那将来呢?她到底要成长为怎样的女人,才足以站在这个帝王的身后?
且说宏昶来马场那么久,宏晔泓曦都不曾察觉,而此番突然发现并迅速赶来,还是亏了弥月。如果她不闯入侍卫营救出宏昶,邹建毅也不会跟着来,邹建毅虽没见过宏昶,可敏锐的他察觉到个中的不妥,迅疾向舅父禀告后疑惑后,宏晔才发现宏昶真的在京郊,泓曦得知后第一反应就是要来见他,自然他看得更重的,是宏昶会否伤害弥月。
可是此行目的只有皇帝和宏晔知道,谁能想到宏晔还未从马场里找出弟弟,宏昶的手下已把刀指向了皇帝,正如弥月所言,那一晚险些不是泓曦死便是宏昶亡。
翌日皇帝回宫,弥月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只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与泓曦告别,泓曦告诉他宏昶已经离开,他不会容许再有闲杂人出现在这里,弥月说她不害怕,只希望皇帝能好生保重。
他们彼此之间早已不需要过多的语言,但依依不舍是必然的,泓曦终于消失在视线里时,弥月还是忍不住难过了。
外头轰隆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叶夫人与听荷语芙回来,见弥月神伤也是心疼,语芙却说:“皇上把随行的羽林军都留下了,这里的戒备比之前更森严,这下奴婢可真正安心了。”又好奇问,“主子,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弥月却只是收敛起怅然若失的神情,淡淡一笑:“什么事也没有。”
叶夫人知道女儿不愿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但此次亲眼见到皇帝,才真正信了这个拥有整座后宫的男人对女儿的爱有多深,听荷语芙不在跟前时便对弥月道:“世上难得有情人,不敢比先帝与诚徽皇贵妃,可也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情意,不求位高权重风光无限,娘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虽然你爹再次被皇上启用,可他年事已高恐怕这也是最后一次,叶家风光过也落败过,没有什么经不起的了。你将来在宫里,只要为自己好好过着就行,不用惦记家里,爹和娘会好好的。”
弥月恬然一笑:“女儿知道。”
此时京城王府,淑慎坐立不安,终于等到宏晔归来,见他眉头紧蹙便知是坏消息,急急地问:“他真的来了?”
“不止来了,差点要了皇上的命。”宏晔脸上皆是恨,他最后也见到了宏昶,简短的相谈让他更加动摇了信心。
“他疯了?”淑慎简直不敢相信,忧心忡忡,“这样一来,谁也劝不了泓曦了。”
“皇上说,他愿意听初龄的话。”宏晔叹。
淑慎苦笑:“他是笃定了初龄不会管吗?”
“皇姐,你可有把握说服初龄回京?”
“让她回京?”淑慎直摇头,“你明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