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勒斯的眼睛好了，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为此，艾琳兴奋地开了一个小型派对，邀请了伊万斯一家一起来庆祝。

这次的主厨是梅琳达，还没开始吃，光闻着厨房里传出来的香气，几个孩子就已经咽起了口水，只有嗅觉仍旧失灵的塞维勒斯在平静地等待派对的开始。

“让眼睛休息一下吧，塞维。”莉莉踮着脚捂住了塞维勒斯的眼睛，“你已经看了一整天了。”

从早到晚，连续几天，塞维勒斯一直不知疲倦地使用着她的眼睛去重新认知这个世界。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塞维勒斯曾经想过，莉莉眼中色彩斑斓的世界也摆在她的眼前，但她却只能视而不见。如今她能看见了，也就终于理解为什么莉莉说生活中处处都是美好。

为了圣诞而立的圣诞树依旧摆放在客厅里，上面五颜六色的装饰，让它看起来璀璨闪耀，而作为底色的冬青青翠欲滴，确实不愧于“长存的生命”这一象征。

沙发不远处的炉火，则在哔剥的响声中熊熊燃烧，橙色的火光为周围的地毯沙发都镀上了一层橘色的光，明明是同一个壁炉，却让看的人觉得更加温暖。

这就是颜色的魅力，让塞维勒斯不停歇地想去感知。

就着莉莉的手，塞维勒斯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睛确实因为使用过度有点累，在温凉的掌心温度下，疲累得到了舒缓，她感激地说：“谢谢你，莉莉。”

“真粘糊。”佩妮对本杰明暗戳戳地吐槽。

“不粘糊我还不习惯呢。”本杰明耸了耸肩，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要知道，她们两在学校里也是形影不离的。”

话毕，他又威胁性地瞪了一眼佩妮：“好了，不要转移话题，你还没说你学校里那个给你写情书的胖子是怎么回事。”

佩妮莫名其妙有那么一阵心虚，这事怪她说漏了嘴。莉莉和塞维勒斯两个人跟连体婴一样，所以佩妮和本杰明作为被剩下来的哥哥姐姐自动组成了一队，通常都是用聊天来打发时间。

比起听魔法学校的故事，佩妮更喜欢分享她在学校里的一些事。一个愿意说，一个也愿意听，所以佩妮和本杰明就聊开了，一不留神就说了同班的胖男孩德思礼给她写的情书。

好歹是人生的第一封情书，佩妮对这个还是有点儿害羞加自豪的。从小她就觉得莉莉比她更讨人喜欢，而这封情书让她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一个有人喜欢的人。

“怎么，你有意见吗？”佩妮抠了下身上的毛衣，想了想受人喜欢也不是她的错啊，所以她哼了一声，又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受欢迎。”

“太孟浪了，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本杰明愤怒地说，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小胖子没安好心，你可不能被他骗了。”

“人家塞给我的信，我又没回复什么，怎么能叫被骗呢。”佩妮不赞同道。

“反正，反正，不能随随便便和人谈恋爱。兴许他们都只是玩玩而已，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都是荷尔蒙还是费洛蒙的东西惹的祸，一转眼他们就喜欢别人了。”本杰明硬着头皮继续说。

“你是从你的角度想他们的想法吗？”佩妮挑着眉问。

“不，才不是。”本杰明撇了撇嘴，很不高兴佩妮把他和不坚定的那些人放在一起，“我会和超人一样，永远喜欢我的‘路易斯’的。”

“你的路易斯是谁？”

“谁知道呢，总会出现的。”

本杰明瞥了一眼佩妮，她金色的长发高高地束成马尾，圆润的脸蛋已经慢慢显现出轮廓，像一朵正欲盛开的花朵，透着青春而又时尚的气息。

他的心里竟一晃而过一个念头：如果我的路易斯是她的话，好像也不错？

这边的暗涌，塞维勒斯那里一点都不知道。她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把莉莉的手拉下来，“一直这样举着都不累吗？”

“不累啊，一个巫师最有力气的就是手臂了。”莉莉笑着说，还顺便做了个挥舞魔杖的手势，自得地说，“每天这么舞动，现在我的手臂耐久度大大提高，你难道不是吗？”

练魔咒没有莉莉那么勤快的塞维勒斯一时语塞。该怎么说呢，聪明的人还很努力，难怪无杖魔法比她厉害那么多。

塞维勒斯正想问问莉莉都练习了哪些无杖魔法时，艾琳从书房里露出头，“有猫头鹰来信哦，本，你的信。”

“我的？”本杰明摸不着头脑。他在魔法界认识的朋友们就几个，而且在圣诞节那天就已经互通过祝贺圣诞快乐的信件和礼物了。现在离假期结束都没几天了，他想不到这时候怎么有人给他写信。

艾琳把信给了本杰明，说：“猫头鹰送完就飞走了，我都没来得及给它喂点吃的。呐，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说完她就拿着一本魔法大厨指南溜进了厨房。

信封是绿色的封皮，周围镶着一道弯曲的金边。正面写着：给本杰明·斯图尔特先生，背面用金色的腊封封好，上面有一个明显的图案：那是一个盾牌，盾牌上有一个山形的符号、两个五角星和一把短剑，盾牌两边则是两只跃立的狗。

本杰明一眼就认出来：“布莱克的家徽啊，我在《英国巫师家族名录》上看到过，西里斯寄来的？”

拆开之后，本杰明看得眉头越皱越紧，佩妮问：“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可不太好。”

闻声而来的塞维勒斯和莉莉一脸莫名，莉莉问：“西里斯写来的信？”

“是雷古勒斯。”本杰明把信给了莉莉，让她自己看，但还是解释了一下，“布莱克家的那个宴会搞砸了，西里斯和他母亲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这会儿雷古勒斯找不到西里斯去了哪里。所以写信来问是不是到我们这儿来了。”

多亏雷古勒斯的字足够工整，所以莉莉一目十行地看完，眉头皱出了本杰明同款，“西里斯除了我们就只能找詹姆斯，这会儿詹姆斯在学校，他会不会是提前回学校了？”

“写信问问不就知道了。”佩妮说，“虽然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魔法学校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不然事情能简单许多。”

“可能是地点太隐蔽了，所以电线工人找不到位置吧。”本杰明撇了撇嘴道，“写信吧，莉莉、塞维勒斯你们两不都有猫头鹰么。”

“以防万一，也给西里斯写封信吧，猫头鹰有独特的魔法，它们能找得到西里斯的位置。”塞维勒斯说，“至少，如果西里斯不在霍格沃茨，我们可以让他主动和我们联系。让泰勒不带回信就不回来。”

“好主意啊。”莉莉抚掌说道。

定好主意后，两封信迅速成型。一封由维纳斯送到霍格沃茨，一封由泰勒送到西里斯那儿。塞维勒斯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中，慢慢消失的两个黑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那搞砸的宴会是安多米达的订婚宴吧？所以，事情的走向又诡异地往她所知道的那个方向前进吗？

两只猫头鹰一高一低的飞行，翅膀扇动之间已经飞跃了重重房屋，在阴沉的天色中分开，前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泰勒到达西里斯面前时，他正坐在窗户边，吹着山间吹来的冷风，好像这样能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他视线穿过山坡下依然绿意盎然的森林，落在了远处青黛色的山影上。

这里是戈德里克山谷，一个半巫师聚集地，也是西里斯最喜欢的避风港。在这里他得到了温和的长辈之爱，和志同道合的好友。所以他才会在受了刺激之后，慌不择路地跑来了这里。

来了之后他才想起来，詹姆斯留校了，根本没回戈德里克山谷。而他又不想去打扰塞维勒斯一家，最后就只能在戈德里克山谷瞎转悠。

刚好就被出门买酱油的阿斯特拉捡到了……

“又是你弟弟的信？”阿斯特拉问。

西里斯摇摇头，回头看向斜靠在门框上的男孩。和他一样乌黑的头发，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了往常的针锋相对，映着墙边暖融融的炉火，竟让西里斯觉得有点儿温暖。

“是本杰明他们的信。”西里斯说，“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塞维勒斯都那样了，我为什么还要去打扰他们呢。”

“那你来打扰我？”门框边的男孩说。

“是你把我捡回来的，阿斯特拉。”西里斯无语地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收留我。”

“收留你的可不算是我，nana她们愿意收留你。”阿斯特拉嘴硬。

明明把西里斯带回来的是他，看西里斯失魂落魄的可怜样产生了恻隐之心的也是他，求nana和奶奶收留西里斯一段时间的也是他。最后这功劳，他却宁愿让给奶奶们。

他自己觉得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毕竟两个人一直不对付。

“谢谢你们总行了吧。”西里斯最佩服的就是阿斯特拉这种言不由衷的人，做了好事却死不承认。不像他身边的有些人，面上一套背后又是一套，戴着虚伪的面具，让他觉得自己被塞进了抽屉，什么事都不应该知道。

这个圣诞假期，他的感受更甚。

订婚宴前一天他和最喜欢的表姐安多米达呆了很长时间。她和往常一样的温柔，会听他说一些在霍格沃茨碰到的趣事。

她笑得很开心，一点都不像被逼迫的样子，所以西里斯还暗自祝福了，即使他一点都不看好莱斯特兰奇家的人。

宴会本来会很盛大，出席的不仅仅是布莱克家和莱斯特兰奇家，甚至还有汤姆·里德尔。西里斯一直不太明白，一向崇尚纯血的亲人们，在对待混血的里德尔时，却又摆出一副无比尊敬的面孔。

这着实让西里斯有很强的割裂感。

但这宴会在开始之前就因为女主角的逃跑而宣布破产。安多米达走了，只留下一封信，告诉大家她已经有爱人了，所以她不会接受家族的安排，去和不喜欢的人结婚。

莱斯特兰奇家的人脸色难看极了，包括贝拉，西里斯看到这个的时候还是有些开心的。但随即他又想到，安多米达竟然都不愿意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把他当成家里的那些人一样对他，这又让他失落了起来。

最后，仍然是善良占了上风，安多米达一个女孩子出走在外，肯定会很困难吧，如果她喜欢的男人不是个靠谱的人该怎么办？所以他提议：把安多米达找回来。

而他的舅母却用歇斯底里的扭曲表情回答了他：“找回来做什么，脸都被她丢尽了，找她回来让我们家多一个被嘲笑的耻辱把柄吗？西茜！你知道吧！你肯定知道她去哪儿了。”

纳西莎面色平静，异常冷漠地说：“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不过我知道，她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跟一个麻瓜巫师关系很好。”

“谁？”

“我不记得名字了，毕竟我不会去关注一个麻瓜出生的巫师。”

这是一种不亚于信仰崩塌的痛苦感，西里斯没想到他那么喜欢的表姐纳西莎，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宴会还没开始就不欢而散，莱斯特兰奇家的人离开之后，家里那些戴着“高雅”面具的长辈们，纷纷撕裂了面具，变得越发丑恶了起来。

西里斯看着母亲拍着桌子大喊：“跟着泥巴种逃跑的人，配得上我们布莱克家纯粹的血脉吗？”

“当然不配，”舅舅脸色阴沉，仿佛天已经塌了下来，“为了守护布莱克家的荣耀，我们最好让她彻底消失在布莱克家族。”

“没错，驱逐出家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布莱克家族的纯粹。”西里斯听到父亲这么说，用一种要剔除恶毒诅咒一样的语气。

“该死的，该死的。拉巴斯坦有什么不好？她是不是被人用了夺魂咒？就应该把她抓起来用个原因咒让她清醒清醒。”

这就是一个亲姐姐对妹妹说的话。早知道贝拉像个疯子，但西里斯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个疯子已经丧心病狂了。

他求助一般地看向角落里的雷古勒斯，他想要知道这个家还有一个人和他站在同一边，但那个角落光线太暗，西里斯看不清雷古勒斯的表情。黑暗里只有一双明亮且平静的眼睛，和纳西莎一模一样，这让西里斯如坠冰窟，全身上下都冷。

看看这富丽堂皇的大厅，看看这些穿得光鲜亮丽的人。他们打着纯粹的旗号，轻轻松松的剥夺了一个人的姓氏和过去。更何况他们还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他们的女儿和外甥女。

“你们太可怕了！那是我们的亲人！”西里斯红着眼睛嘶吼，打断了这些人自我满足式的贬低。他转身离开了，在母亲不高兴的目光里，毅然离开。

之后，他就来到了戈德里克山谷……

“你什么时候去你表姐那里？”阿斯特拉喝了一口热茶，袅袅的热气朦胧了他的眉眼。

“还在等她的回信，只有她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才能找得到她。”西里斯捏了捏眉心说。

西里斯始终放心不下安多米达现在的状况，他想去看看安多米达现在过得怎么样。

“那给塞维勒斯他们回个信。”阿斯特拉说，“还有你弟弟，总归不能让他们担心。”

“知道了。”西里斯叹气。明明比他还小一岁，但阿斯特拉看起来比他还要成熟。

维纳斯受了莉莉的指示，直到西里斯把回信绑在它的脚脖子上，它才飞离戈德里克山谷。而给雷古勒斯的回信，西里斯还是犹豫了一会儿……

冷静下来的西里斯还是反省了一下自己，雷古勒斯从小就比较软，那样的情况躲在阴影里也是正常的。就像他自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不也无能为力么。雷古勒斯冷漠的眼神只不过是他在愤怒之下的臆想，他没有道理把这一点强加给雷古勒斯。

可是给雷古勒斯写回信就意味着父母也会知道他在哪里，他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羽毛笔的墨都滴在了的羊皮纸上，西里斯还是没能写下除“亲爱的雷古勒斯”以外的字。

特丽莎不知道从哪里晃进了房间，她咳嗽了两声说：“nana让我叫你去喝下午茶。”她瞄了一眼西里斯手下的羊皮纸，眼尖地看到了雷古勒斯的名字，又说：“不知道给雷古勒斯写什么？要不要我代劳？我刚好想写信问问他茶壶的事，在最后提一下你可好？”

简直就是救星，西里斯把羽毛笔扔在一边，说：“可以啊！那就拜托你了。”最后隐晦的提一下，雷古勒斯知道他在邓布利多家就不会着急，还能避免父母查看信件。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西里斯便又开始了等待回信。等待的时候，他总是在想，如果他这个圣诞节也和詹姆斯一样留在霍格沃茨该有多好。

然而詹姆斯那边了没有西里斯想的那么轻松。

维纳斯是在晚上的时候到达霍格沃茨的，天上的一轮圆月透过稀薄的云层撒下一层清冷的光，为禁林和打人柳都披上了银毯。

詹姆斯躲在隐形衣的下面，抱着腿坐在山坡上，目光凝滞在打人柳肆意舞动的枝条上，脑子里一个又一个念头不停地冒出来，让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根本没有缓下来的可能。

当一直追寻的真相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手足无措，更何况这真相是被他下意识排除的那个。

格兰芬多圣诞节假期留校的人不多，除了詹姆斯和瑞玛，就只有一个五年级的学长。这位学长不是在寝室就是在图书馆，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只有詹姆斯和瑞玛两个人。

瑞玛真的是一个又温柔又安静的人，詹姆斯觉得自己在瑞玛身边的时候，整个人都能安静下来，一上午就看一本书竟然也能坚持。

当然看书的时候也有偷偷看瑞玛就是了。

独处的时光很是短暂，瑞玛苍白着脸色和詹姆斯告别：“我又要去圣芒戈了，你一个人应该也不会无聊的吧。”

“怎么会无聊，我一向能给自己找乐子。”詹姆斯傻笑着说，“你好好养身体，我在霍格沃茨等你回来呀。”

她脸红了，嘴角勾起带着羞意的笑。那一抹红霞，在瑞玛苍白的脸上如同娇艳的花，叫詹姆斯难以忘怀，也不愿意忘，他会把这份美好永永远远地藏进心里。

没了瑞玛的陪伴，詹姆斯又拿出了箱子里的隐形衣，开始了他的夜游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