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还未散去,空气中还透着一丝凉意,莫梨儿就早早的在闺房中顶着几本书学着大家闺秀走小碎步。
身旁的丫头名唤芝瑾,年不过十六,梳着双鬟发髻,绑着两条打着蝴蝶结的粉色丝带做点缀,一身淡粉色百褶长襦裙,一张小脸上五官精巧,眼中透着几分机灵,倒有些小家碧玉的样子。
这丫鬟还是昨夜乳娘领来的,说是夫人觉得乳娘更了解她,所以才特意叫乳娘去帮她选个贴心的丫鬟来服侍她。
许是怕伤到她,莫忠元将一些关于莫芸儿的事讲给了乳娘听,让乳娘转达给她。
一月前,皇后寿宴,卫妃乘着皇上高兴时求皇上赐婚,莫忠元本不想答应,毕竟现在朝纲正因立太子之事各成党派,他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奈何皇上金口玉开,这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待嫁闺中的莫芸儿就在房中绣绣鸳鸯,弄弄花草。眼看着婚期只剩半月,府里也开始上下张罗起嫁妆来。
哪知天公不作美,那日莫芸儿要去京城最有名的李氏旺和金铺挑选首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莫忠元怕是莫芸儿自己出走,不敢将事情闹大,就暗中派了不少人四处寻找,却无果。
她个深闺中长大的女儿家家,知晓要嫁给瑞阳王那天,他也能看出她是欢喜的,且不说不太可能逃走,就是真的逃走,那也不能走的那么快。
尚书府的探子找遍了京城,周边小县城也未放过,却是了无音信。最可疑的是,莫芸儿那日出行的府轿,轿夫,贴身婢女,都一样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莫芸儿自幼娇生惯养,难免有些大小姐脾气,不过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这次赐婚后失踪,莫忠元怀疑跟党争存在一定的关系。
若当真是那些皇子中的某人作梗,那么莫芸儿的处境会十分堪忧,可没有任何音讯,莫忠元也不能贸然到殿前去说女儿失踪的事,万一这件事幕后的人在使点手段,煽风点火的话,尚书府恐怕就难以保全了。
莫梨儿正练着碎步,乳娘就来了。
芝瑾向乳娘行了个揖礼。
“娘!”莫梨儿笑着迎上去。
乳娘看着她,笑着说道:“昨夜才跟你说过,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后就该叫我乳娘了!你叫我这一声娘,若让夫人听见了,又该伤心了!”
“梨儿知道了。”莫梨儿依旧笑盈盈的,“乳娘。”
乳娘点点头,拉着她进屋,让她走几步给自己看看。
莫梨儿本还自信满满的,可才走了一圈,乳娘就皱起了眉头。乳娘一边指出她哪里做的不好,一边让芝瑾给她示范,让她站着好好看。
芝瑾往头上放一本书,手里还端着一盘子水果,走起路来却平稳轻盈,就连跨门槛,脚都不会从襦裙中露出,书也不会倾斜一下。
芝瑾又从外面走进来,将盘子和书放回桌上,转过身看着莫梨儿,笑道:“小姐,其实这很简单的!你只要走的慢一点,步子迈小点儿,那种大家闺秀的样子就出来了!”
乳娘点头赞同,望向莫梨儿,示意她现在再试试。
莫梨儿从小习武,定力耐力这些都不在话下,若是掌握其中的规律,对她来说就轻而易举。
她也顶着书,端着果盘,有模有样的跨出门槛,转过身来,屋里的芝瑾笑眯眯地伸出大拇指鼓励她。莫梨儿笑着抬手抓起头上的书扔进去,稳落在了桌上。
芝瑾愣了下,乳娘是又好气又好笑。
只见莫梨儿拿起盘子中的苹果,一边啃一边往里面走,嘴里还说着:“这有什么难的!有哪些该注意的,你们说给我听,在示范给我看一遍就行!”
“你若嫁到王府去,还这般没礼貌,迟早惹出大乱子来!”乳娘才教训着,莫梨儿就笑眯眯的走过来,将果盘放下,拿了一个苹果塞到乳娘手里,俏皮地说:“乳娘歇会儿!吃个苹果!梨儿一会儿就好好学!”
芝瑾在一旁抿着嘴偷笑。
乳娘将苹果又放回果盘里,等莫梨儿吃完了,才站起身来,亲自给她示范怎么走路,怎么轻声温柔的说话,就连笑不漏齿,眉目娇羞都给她一边说一边示范。
临近午时,乳娘才因要去厨房给莫梨儿准备午膳而先离开了。
莫梨儿瞬间如释重负,走到桌前坐下,从果盘里拿过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郁闷道:“这官家女儿,还不如山野丫头自在呢!”
“其实小姐,你只要路走的端庄点,说话轻一点,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芝瑾笑着安慰道:“毕竟小姐要嫁的是十四皇子,是正室,只要把十四皇子哄高兴了,那瑞阳王府除了王爷,还不是就是我们小姐最大?”
莫梨儿本还不错的心情,听到这,又变得低落了。
芝瑾见她突然面露忧郁,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赔不是,“对,对不起小姐……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莫梨儿摇摇头,强颜欢笑的安慰道:“没事,不是你说错话了,是我想到了一些事,与你无干的。”
虽知道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可提到,心里却还那般不是滋味。
也不知江师兄近日如何?
从此,她不再是她,不是莫家大女儿莫梨儿,而是莫家独女莫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