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兰殿内的四颗桂花树被连根刨起拉走了。
御花园里的桂花林也全部被砍伐拖出宫外处理掉了。
那天上午,张侍卫带人去御花园的桂花林里检查时,还真看见了蜜蜂。他们小心翼翼的一颗一颗树检查,一共发现了三个蜂窝,而里面的蜂子,都与倚兰殿伤人的毒蜂一样,又大又多。
他们当即禀报了德宣帝,全副武装的去处理了蜂窝,还有一人不慎被蛰中毒,好在被蛰的地方在屁股上,也不太严重。
处理了毒蜂窝,桂花林就被下令在三日内全部砍伐,张侍卫被安排检查清楚御花园的四处,避免有漏网的毒蜂伤人。
德宣帝专程派人请来了对这些飞禽走兽有一定了解的人,询问了这种毒蜂经常出没的地方,得知这种毒蜂叫是胡蜂的一种,头较大,毒腺发达,若是蛰一下两下倒不会致命,只会引起过敏,恶心和一些中毒反应,就如卫妃手臂大片红肿起来那样,但并没有太大的危害,也不会留后遗症。
可一旦被这种胡蜂群起攻之,多处蜇咬,后果就会非常严重。
而这种蜂子并不罕见,许多地方都有,民间也出现过几次捅这种蜂子的蜂窝被多出蛰伤而死的例子。
听到这些话,德宣帝心中虽松了口气。
既然真的只是偶然和巧合,那自己送这四颗桂花树,本是好意,没想却引来胡蜂伤到了卫妃,还害的玉姑为护住而被多处蛰伤,不治身亡。
德宣帝本想派人给玉姑家里打发点银子安顿一下,却又得知玉姑家里那孤苦伶仃的老母亲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他挥挥手,那些人都退下后,他自己安静的想了会,决定去倚兰殿看看卫妃情况如何。
瑞阳王府书房内,夜桓在红木案几前看着那些治各种灾害的典故,庄姬则跪坐在一旁在教莫梨儿研墨。
这种简单的小事,她是会做的,但夜桓让她学,她也只好乖乖跟着庄姬学了。
庄姬研墨时还温声细语的告诉她,研墨虽看着简单,却大有讲究。
“研墨的时候姿势要端正,手中的力度轻重,快慢要适中,要在研上垂直的打圈儿,不能斜磨和直推!水一定要是干净的清水,宁少勿多,渐渐加入!”庄姬一边说一边给莫梨儿示范,声音好似出谷黄鹂,动听的让人觉得舒服。
她坐的十分端正,小心翼翼的往研里又加了点清水,继续研墨,开玩笑似得问:“姐姐是否听着无聊?要不来试试?”
“没事,你磨!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莫梨儿看着她研墨的样子和夜桓看书简认真的模样,真觉得他俩挺配的。
这样就叫夫唱妇随吧?
她嘴角爬上笑意,正想着,就有人敲门。
莫梨儿侧过脸去望向门口,那两个人依旧看书简的看书简,研墨的研墨,丝毫没有分心。
“进来。”夜桓声音清冷。
丛锦推门而入,过来单膝跪下,“禀报王爷,前日毒蜂伤人一事,今日已查出结果!”
夜桓的目光这才从书简上转到丛锦身上,眉头微皱的问:“结果如何?是谁干的?”
丛锦将皇宫调查的结果转述,夜桓的双手也逐渐紧握起来。
巧合?!
只是平日里比较常见的胡蜂?!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母妃喜欢花,父皇赠了她几颗桂花树,花香就引来了那些带毒的胡蜂?!
父皇会信!可他不信!
夜桓心中怒火燃烧,却努力克制着,平静地说:“知道了,退下吧。”
“是。”丛锦领命退下。
莫梨儿听着也觉得这实在太巧合了些!可御花园也有胡蜂筑巢,又该如何说?
皇宫守卫那般森严,倚兰殿也非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地方!若是人为,总不可能是明目张胆的带着蜂窝进去吧?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莫梨儿将自己心中所想的疑惑说出来,夜桓听了虽觉得有些道理,却也不敢相信这一切会真的仅仅只是巧合。
“若是轻功极高的暗卫,也不是不能做到。”夜桓面色凝重的推断。
“有暗卫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还是轻功极高的暗卫,武功自然也是顶尖的,那就更少了。”庄姬声音轻柔的开口分析道:“王爷觉得,身边能有这种身手暗卫的人,有哪些?又有哪些会想谋害母妃?”
莫梨儿已是好几次听见他们提到暗卫这个词,虽知道应该是在暗处的刺客,但究竟是做什么的,她还有些不明白。
“暗卫?”她疑惑地问。
庄姬细心的解释道:“就是经过秘密培训,精心培养的刺客,这些人负责帮自己的主子执行暗杀,保护,监视之类的任务。”
莫梨儿想起了无诀。
自从上次回京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也只听夜桓提起过一次。她见识过他的身手,的确很灵敏。
还有一个人——
莫梨儿想起那时跟踪自己,给自己送药救命的人。
那个人,应该也是暗卫,而且,是宁王的暗卫!
“王爷认为是暗卫做的?”莫梨儿好奇地问。
“不排除,但也不肯定。”夜桓也陷入了纠结,“仔细想想,皇宫怎可能会出现那么多的蜜蜂没人察觉,反而是到出事之后才发现?”
他相信,慕容氏绝对有能力培养出这样身手了得的暗卫,恐怕还不止一个!
这件事中还有很多的疑点!
可德宣帝已经结了案,他们想调查也只能在暗中调查了!
更让夜桓苦恼的是,幕后人既然对卫妃起了杀心,这次没能除掉她,恐怕也不会就此结束,而是另寻下手机会!
翌日清晨,莫梨儿早早起来,用完早膳就离开了怡元阁。
芝瑾带着她的包袱送她。
到王府门口时,她才发现外面已经站了一队人马。
经过上次的事,德宣帝怕他们此行有意外,专门派了这队兵马来护送他们。
庄姬已经在马车边候着了,见她出来,便冲她温婉一笑。
莫梨儿回以她笑脸,侧过脸从芝瑾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让她先回去。芝瑾有些不舍的嘟着小嘴说:“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啊,我等你回来……”
“别担心!”莫梨儿肯定的冲她笑了下,就下阶梯朝着庄姬走过去。
芝瑾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落的转身回去了。
莫梨儿离庄姬近了,庄姬便乖巧的向她行礼,“姐姐。”
“都说以后这些礼节就省了!”莫梨儿有些无奈的冲她笑。
“已经习惯了,倒也不觉得麻烦。”庄姬恬淡的笑着,可眸中却透着担忧和不舍。
莫梨儿看出来后,安慰道:“好了!我向你保证,这次也一定会带王爷一起回来的!好吗?”
庄姬看着她,半响才勾起嘴角,肯定的点头,“嗯,那就麻烦姐姐一路照看好王爷了!”
“放心!”莫梨儿信誓旦旦的笑着拍了下她的肩。
这时,夜桓和闻婵娟一同出来了。
他搀扶着挺着七个月孕肚的闻婵娟,小心翼翼的下着台阶。
莫梨儿见这般情景,无奈的摇摇头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不爽的抱怨道:“就她挺着这么大个肚子还来送人,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庄姬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夜桓带着闻婵娟走过来,庄姬向他们行了礼后,闻婵娟才娇羞的笑着说:“抱歉姐姐,妾身身子不太方便,不能给姐姐行礼,还请姐姐不要责怪。”
又是这套说词!
“芸儿。”夜桓声音严肃的提醒一声。
莫梨儿这才强颜欢笑的转过身来面对他们,看着微低着头,娇羞的眉眼低垂的闻婵娟,假意关心道:“妹妹身子沉重,不方便相送,何不留在屋子里好生歇息?”
“谢姐姐关心,只是……”闻婵娟话还没说完,莫梨儿就笑着打断了:“你看你走路这般慢,都拖延了王爷办正事的时间!”
“……”闻婵娟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咬牙切齿的瞪了莫梨儿一眼,又佯装大方的笑着说:“王爷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妾身虽身子沉重,但心系王爷,送是肯定要送的,若是耽搁了王爷的时间,妾身只能陪个不是了!”
她说完侧过脸去,委屈的抬眼看了夜桓一眼后正要行礼道歉,夜桓赶紧抬手抓住她的胳膊扶住她,没让她侧蹲下去。
“行了!王妃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别与她一般计较!”夜桓说完侧过脸责备的看了莫梨儿一眼,无奈的说:“闻侧妃身子不方便,王妃就不要乱说话了!”
“是……”莫梨儿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闻婵娟这才得意的笑了下,继续装出委屈的声音说:“王爷这一去,说不定回来时,妾身已经诞下小公子了!妾身真怕……”
她说着,竟还开始抽噎起来,眼泪也很快就掉了下来。
莫梨儿看着实在难受,干脆侧身看着旁边的轿子,等他们话别。
“怕什么?”夜桓关心地问。
“妾身怕……怕妾身生产时,王爷不能在门外陪着……”闻婵娟说的楚楚可怜,夜桓抬手揽过她的香肩,几乎保证的说:“本王答应你,若你临盆之际本王还在潍州,他日一定补偿你!”
闻婵娟这才开心的扬起嘴角,眸中满是达到目的后的得意,娇滴滴的点头“嗯”了声。
临走前,夜桓看着庄姬,眸中是抹不去的深情和认真。
四目相交,他向她点了下头,她只是嘴角轻扬向他行了礼,他便看着一旁的莫梨儿说:“走吧。”
莫梨儿松了口气,心想着总算可以走了!
她侧过脸对着庄姬笑了下,又低声说了句“放心”才上马车。
两个女人目送着马车和军队走远后,闻婵娟才不屑的看了庄姬一眼,嗤鼻一笑,转身先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