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雍刚进府门,便问身旁的元和:“苏姑姑醒了吗?”
“还没有。”元和恭敬地回答:“我已经叫大夫检查过了,应该是下药太猛,所以睡的久了些!今天后半夜应该就能醒来了!”
他们当时为了能顺利带回苏姑姑,就用手扼住了苏姑姑的下巴,取掉嘴里的布后又从她的嘴里抠出了可以咬碎自杀的毒药,然后才喂给她可以引起过敏昏迷的药水。
她被强行灌了药,不过片刻就昏昏欲睡,身上也慢慢发起了红色小疹子。
“那几个人到了吗?”夜雍又问。
元和摇摇头,“还没有!他们绕了远路,只能等明天上午进城了!”
“嗯。”夜雍应了声,又吩咐道:“先去准备洗澡水,本王也该去去尘了。”
“是。”元和笑着领命退下。
夜雍先去了书房。
他刚走到案几前坐下,门就又被推开了。
颜逐月过来单膝跪下,双手呈上腰牌,微低着头,冰冷的声音中略带自责的说:“王爷,属下办事不力,没能将王爷吩咐的事做好,让那人咬毒自尽了!”
夜雍看了他一眼,平静的淡笑着说:“那些人的活口哪有那么好抓,死了就死了!你先起来吧!”
“是!”颜逐月这才起身,上前两步俯身将腰牌放到案几上。
夜雍抬眼看着他那张冷漠的脸,关心了句:“在这等着,一会大夫来了,让他先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是。”颜逐月领命。
没一会儿,元和就来通知他洗澡水倒好了。
夜雍离开时,吩咐元和把府上的大夫请过来,先给颜逐月处理脸上的伤口。
进到沐浴房,他支出了两名婢女,自己脱了衣服搭在屏风上后进了浴桶里。
胳膊上的绷带都已经被血浸透干枯了,一会重新拆开上药包扎,又是煎熬。
这倒让他想起瑞阳王妃帮自己上药包扎的时候了。
当时,她微低着头,认真的看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处理的模样,倒让人很心动。
夜雍想起她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甚。
傍晚,夕阳半落,霞光下,炊烟徐徐。
此刻莫梨儿赶的马车已经行驶到了鼓镇荒郊外的茶馆。
她将马儿拴在树上,拄着拐杖和夜桓一起坐在外面的桌上,要了一壶茶水。
茶娘笑着给他们拿来了茶壶和碗,问他们这是准备赶去哪里。
莫梨儿没说话,反倒是夜桓平静的回答:“潍州。”
茶娘听见地名有些惊讶,不敢相信的问:“你们要去潍州?”
“是啊,老板娘为何如此惊讶?”夜桓微皱眉。
“哦,也没什么……”茶娘不好意思的一笑,“这里到潍州也不远了!不过那边闹完旱灾又在闹饥荒,这几天更是乱的不得了,不少人因为得不到救助而闹事,听说都死了不少人了!现在那里还真不是什么好去处!”
茶娘说完,又好奇的笑着问:“两位怎么会想这种时候去潍州?”
夜桓有些苦恼的面色沉了下来,心事重重的说:“有事。”
见客人不想说,茶娘也就收住了好奇心。
旁边还有两桌客人,其中一桌恰好听见他们刚在讨论潍州的事,也就跟着说起了潍州的事。
“你说那瑞阳王做的都是什么事?要不是他不按时到潍州,潍州也不至于乱成现在这样!那些人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哎!人家是王爷,皇上的儿子,不想来这穷地方办事不也挺正常的吗?肯定是当初来治理旱灾想邀功,结果现在后面又出了其他事,就想抽身不干了呗!”
“说的也是!现在可比以前麻烦大了!”
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语气透着轻蔑和不屑。
“可不是吗?”茶娘也笑着插嘴道:“当初瑞阳王来治理旱灾的时候,民声可还不是现在这样!都说他治旱有方,是个好王爷!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涠洲现在哪能有这么多的枉死鬼?”
“就是就是!”有一人附和道:“不过你们听说没,草莽山那边,狂龙寨好像了什么事,都被抓了!”
“真的假的?”有人质疑:“官府啥时候办事这么利落,还能给那狂龙寨给剿了?”
他们又开始说起了草莽山贼窝子被灭一事。
莫梨儿看着夜桓,他表情在听见那些话后变得无比凝重,眉心紧皱出了个小十字架,放在桌上的手也紧握成了拳头,眸子中满是怒意。
“少爷?”莫梨儿有些担忧。
夜桓突然站起来,严肃的表情下隐藏着怒火,质问:“既然你们有人听说了狂龙寨被剿一事,那是否知道为什么被剿?”
那些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向他,像是在问他为什么。
茶娘笑着问:“这官府剿匪,还得要为什么?不是他们该做的吗?难道公子还知晓其中有什么内情不成?”
“官府剿匪是本职没错,是该做的也没错,但他们此次剿匪,也是因为瑞阳王赶往潍州办事被狂龙寨拦路抓了,因此耽误了瑞阳王的行程,导致他没有及时赶去潍州处理灾情!”夜桓几乎信誓旦旦地说:“瑞阳王绝非想抽身不干!他也是在剿匪后才得以逃出贼窝,现在应该也在赶往潍州的路上了!”
“你怎么知道?”茶娘实在有些好奇了。
“呵!就是,你怎么知道?”一人不屑的笑着跟着问,又挑衅的说:“这么说来,官府剿匪就是为救瑞阳王了?若不是瑞阳王被山贼给抓了,狂龙寨现在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你说好笑不好笑?”又有人跟着说:“狂龙寨作恶多端,害了那么多人,这么些年都安然无事!这皇帝的儿子一被抓,还没咋呢,狂龙寨就被平了!”
“你可别拿咱这些贱命跟人家王爷比了!”一人取笑起来。
夜桓看着这些说不通的人,实在气恼不已,端起碗喝掉茶水后用力放下,又从腰中摸出一颗碎银子放到桌上,转身就向马车走去,没好气地说:“芸儿,走了。”
莫梨儿赶紧一口喝掉碗中茶水,抬起手臂擦擦嘴后拿起拐杖跟了过去。
夜桓已经进了马车里。
莫梨儿坐上去后将拐杖放到自己身后,拉着缰绳甩了下,马儿又开始走了起来。
他想着夜桓此刻肯定为那些人说的话感到心烦,便开口打破沉默,宽慰道:“少爷何必为那些人说的话生气,只到我们到时把潍州灾情控制住了,说那些话的人自然也就闭嘴了!”
车厢内的夜桓勾唇苦笑,眉眼都是忧愁模样,若有所思地说:“平定灾情,谈何容易!恐怕比这上草莽山剿匪更难!”
如今的潍州,还没进去他几乎都能猜到是怎样一幅惨象。
“船到桥头自然直!”莫梨儿认真的说:“没剿匪的时候,多少人觉得狂龙寨是个难以收拾的祸端!这还不是说端就给他连窝端了?说起来这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夜桓想到自己在狂龙寨被折磨的那几天,难受的皱了皱眉。
若说有他一份功劳,恐怕就是借着他被抓去的机会,他们拼死将这狂龙寨给端了吧!
他想起刚刚在那小做休息的喝茶时,那些人说的话。
就算他跟他们解释了,他们却反从另一个方向去理解,认为是因为被抓的人是他,官府才会去剿匪。
可若不是王妃和十三哥豁出性命的行动,恐怕就算是他被抓,剿匪一事官府也是不会冒然行动的。
没有一个好的计策和方案,以草莽山的地形,剿匪谈何容易!
“芸儿说的不无道理。”夜桓语气平静了许多,“或许真是我想的太多了!这悠悠众口,也只能用行动来让他们闭嘴了!”
“少爷心思缜密,一定能妥善解决的!”莫梨儿见他想开了,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笑着继续鼓励他,又说道:“再说了,狂龙寨剿匪的事到时肯定会公布天下,皇上肯定也要拿着他们掳走皇子一事来定罪,少爷推迟到潍州是因被狂龙寨山贼窝子掳走的事,自然也就大白天下了!”
“在很多人的眼里,你做的不好,没做到,就是你的错!其他的都是借口。”
“可你若没有这个能力,皇上又怎么可能会让你去做这件事?谁能保证做事万无一失?”
“这么说来,在芸儿心里,是相信我有能力的?”夜桓原本严肃的口吻突然变得像是在打趣她了。
莫梨儿知道他话中别有深意,肯定的笑着说:“那当然!若连兄弟的能力都不相信,还称什么生死之交?”
“……”这鬼灵精!
他当时的一句生死之交,竟多番成为她的挡箭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