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够了?”一道隐含愠怒的嗓音自背后响起。
声音响起的瞬间,沈如珩的身影出现在了亭子外面的花道上。
也是这一瞬间,顾弈给了贺兰絮一个眼神,然后在沈如珩走近之前飞速离开。
贺兰絮一怔,看向满面森冷,透着股威严的沈如珩。
怎么这么巧?
眼前的情况是她完好无损地站着,褚梦月却满身血,下巴还被卸了,脸上更是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明眼人一看,基本上就可以断定是她刚对褚梦月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凌虐。
顿了顿,虽然知道解释清楚的机会渺茫,贺兰絮还是想尝试一下。
“那个……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
“无需解释,朕不但看见了,还听见了。”沈如珩瞥了眼委屈地坐在地上的褚梦月,眼中闪过嫌弃,却还是站在了褚梦月的这边。
“皇后作为后宫之首,鲜廉寡耻,争风吃醋,罚禁足半个月,抄写《女德》百遍。”
被侍卫装上下颚的褚梦月扶着下巴,跪在沈如珩脚边哭喊,“皇上!皇后往景云宫里放毒蛇谋害臣妾是一,嫉妒臣妾受宠,毁了臣妾的容貌是二,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我没……”
“罚皇后俸禄半年,加抄《女诫》百遍!”
“不是……”
“立即执行,带皇后回宫!”
贺兰絮解释的话三次被沈如珩堵回去,她深吸了口气,不怒反笑,“皇上圣明,不过,你最好永远不要让我有解释的机会。”
沈如珩此刻也是急怒攻心,他满脑子都是半个时辰前在朝堂上宰相丝毫没有给他面子,直接越过他定下了半个月后举行百官宴的事情。
这父女俩都是一样的人,怎么会容得别人对他们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宰相对他,贺兰絮对褚梦月,手段都是一样的狠厉。
沈如珩咬着后槽牙,声音低低的,带着狠厉,“皇后无需解释,还是想想如何在半个月后的百官宴上向你的宰相父亲狠狠地告朕一状吧!”
周围的人都低着头,气氛僵硬到窒息。
贺兰絮视线动了动,反应过来沈如珩生气的原因。
她没有回话,而是轻飘飘地甩着手中的帕子,幽幽换了个语气,转头对沈如珩身边的太监说:“皇上的心思我是猜不透了,公公快劝劝他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事小,若是气出皱纹来,我可就不喜欢他了。”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公公苦着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掉下来。
沈如珩更是狠狠握紧了拳,他此刻杀了贺兰絮的心都有了。
“皇后多虑,这点事还不值得朕生气。”沈如珩一字一顿地,拖着长音,“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贺兰絮,来日方长。”
贺兰絮视线转了一圈,笑得暧昧,“行。”
……
被送回储秀宫的时候,殿内早已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贺兰絮对这宫殿有了阴影,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时顾弈抱着花姜从远处而来。
“皇后!花姜被皇贵妃绑在景云宫,手被蛇咬了!”
贺兰絮瞳孔一缩,“快把她放下来!”
她随手撕了裙摆,将花姜的胳膊死死捆紧,又毫不犹豫地用嘴覆上了伤口,打算替她将毒吸出来。
顾弈和意识混乱的花姜都是一惊,双双推开贺兰絮。
“皇后,这种事应该由属下来!”顾弈按住贺兰絮的手,将她往旁边拽。
贺兰絮却觉得为花姜解毒是她义不容辞,“你别拦我,你和花姜跟随我多年,亲如家人,今日若是你被蛇咬了,我也会救你。何况我已经碰到毒血了,现在换你来,也来不及了。”
说着,她又低下头吸血,直到吐出的血再也没有黑色才停下动作。
顾弈视线凝滞,深深地定格在为花姜处理伤口的贺兰絮身上。
花姜则直接哭出声,“皇后,奴婢不值得。”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只要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大家的命就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高贵。”贺兰絮脸上挂着安慰的笑,“倒是这屋子进了蛇,我现在都不敢进去了。”
“皇后勿扰,属下来抓蛇的时候,顺便洒了足量的雄黄,而且蛇是被刻意放的,并不是储秀宫有什么吸引蛇的地方,日后不会有蛇再来了。”
“那就好。”贺兰絮还是有些膈应,“我这段时间就先住在侧殿吧,等会让人把寝殿的物件里里外外全部换一下。”
景云宫。
沈如珩沉着脸站在门前,看着侍卫从殿内抓出的一大包毒蛇。
褚梦月头上罩了个帷帽,哭个不停,“皇上!臣妾今日差点命丧皇后之手!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在看到抓完蛇后,又抬出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的时候,沈如珩彻底黑脸了,他皱着眉安慰褚梦月,“皇后已经受罚,贵妃近日还是好好休养。来人,传朕令,特许大理寺少卿携夫人进宫看望皇贵妃。”
又继续哄了褚梦月一会,沈如珩郁闷地回了养心殿中。
祁贺然捏着一份名单出现在殿内,“皇上,雍州军营中饱私囊,这是涉案人员的名单。”
“放着吧。”沈如珩捏着额头,不耐烦地道。
祁贺然抬起眼,又迅速垂眸,硬朗的脸上浮现一抹犹豫,“皇上……这个名单……”
沈如珩放下手,睁开眼,不发一言地看向他。
“这个名单,很有可能泄露了。”祁贺然知道躲不过去,索性实话实说,“我在雍州遇到了一个和我目的一样的人,我一直在暗中跟着那个人,一直跟到京中,然后那个人消失了。”
“那个人进京了?”沈如珩问。
“嗯。”祁贺然目光落在名单上,“我怕打草惊蛇,没能查出那个人是谁,为何人奔走。只知道他也拿到了名单,甚至比这份更齐全。”
沈如珩靠在榻上,出神地盯着空气中的一点。
脑中浮现一张神情笃定的脸。
“朕知道了。”沈如珩挥了挥手,看向一旁的公公,“孙志,安排一下大理寺少卿夫妇进宫的事情吧,务必安慰好他们。”
“是。”孙志弯腰退了出去。
祁贺然眸光不变,“皇贵妃受辱,这个时候让少卿进宫,岂不是再生事端?”
“是么。”沈如珩淡淡道:“不生些事端,怎么转移宰相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