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段时间为了帮沈如珩,没少了解这个国家的构成。
先帝有三个亲兄弟,在他登基后,那三个兄弟就分散在了三个藩国各自为王。
方才修文凯提到的豫州,正是建安王沈鹤州的地盘。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盈盈地看着远处,像是已经有了打算。
一旁的修文凯虽然不知道她在计划着什么,却莫名觉得她一定会成功。
他目光如同三月桃花,携着淡淡的笑意,道:“姑娘一直蒙面示人,不知……可愿告诉在下你的姓名?”
话刚一说出口他就抿上了嘴。
人家姑娘蒙着脸就是不想让泄露身份,自己却还问她的名字。
希望姑娘不要觉得他唐突才好。
贺兰絮看着他在短短几秒内变化万千,仿佛已经坐了一次过山车似的表情,大约猜到了他的想法。
她说:“无妨,我也不是什么叫得上名字的角色,现在你我机缘未到,等你升至户部尚书的时候,或许你就能见到真的我。”
修文凯目光陡然亮了起来,他语气中有着按捺不住的惊喜,“你是说我有机会官至尚书?”
“嗯。”贺兰絮弯了眼,“有何不可?我能找到你,就代表你不该泯然众人。”
“真的?”他真的能像姑娘讲的那样吗?
贺兰絮点头,语气相当肯定,“你会的。”
虽然她现在对修文凯的鼓励,多半是出于想利用他才能,不过她这两次与他谈话,也的确发现他不该连续六年都在同一个职位上原地踏步。
这样埋没一个人才,恐怕究其原因,还是现在的户部尚书海林深搞出的鬼。
临走前贺兰絮又对被她夸得有些无措的修文凯说:“年少不被层楼误,余生不羁尽自由,记住这句话,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年少不被层楼误,余生不羁尽自由。
修文凯看着贺兰絮远去的背影,眼眶涨得发红。
他原本以为他的人生还要继续在这户部都给事中的位子上耗下去,但是今天有一个人却告诉他,他的人生才刚开始。
这句话,他记住了。
贺兰絮一路溜回后宫,丝毫没发现她的几句好话,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一个人。
刺客的事情找到些头绪,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短期内顺着线索查下去就行了。
她心情好得很,见时间还早,她回宫换了套衣服就又去了养心殿。
宫里守卫一如既往地多,她进到养心殿内,看到沈如珩正捧着本书坐在案前。
虽然坐着,上半身却格外挺拔,一手捧书一手端着茶,看起来清冷矜贵。
只是眉头细细地皱着,幽深的眼中映出思索,像是被书中的问题给难住了。
贺兰絮站在屏风外,透过镂空的花纹朝里看,一双眼像是狼看见肉似的,要盯进沈如珩的肉里去。
在这样炙热的目光下,沈如珩很快就装不下去了。
他抬起头,迅速从硕大的屏风上找出贺兰絮两只贼眼。
“皇后在做什么?”一直盯着他看,目光都快把他烤熟了。
“我啊~”贺兰絮走向屏风一侧,歪过头露出半个身子:“我这叫——隔扇羞窥意中人。”
沈如珩闻言狠狠呛了一口,捧着杯子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茶水顿时洒在手上。
贺兰絮看到,立马没了撩拨的心思,赶忙跑过去检查他的手。
“有没有烫到?”她边问边掀起沈如珩的衣袖。
却发现他喝的茶水是凉的。
“马上冬天就到了,你还喝凉茶?”
贺兰絮无奈地看着自己微微沾了茶水的手,又摸了摸桌上的茶壶,也是凉的。
“天气已经这样凉了,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这小身板,三天一小病,两天一大病的,还敢这样糟蹋?
听着贺兰絮明显带着关心的话,沈如珩并不打算作答。
他放下书,赌气似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皇后寻我何事?”他淡淡问。
贺兰絮趴在桌子边上,目光扫了眼不远处的孙志,“本宫与皇上有些夫妻间的体己话要讲,公公出去吧。”
孙志耳根一红,担忧地看了眼沈如珩,慢吞吞地退了出去。
只是看向沈如珩的那一眼,叫贺兰絮不爽得很。
担心成这样,她还能把沈如珩吃掉不成?
冷哼一声,贺兰絮阴阳怪气道:“你这掌事太监还挺疼你。”
“嗯,朕自小在孙志身边长大。”
贺兰絮噎住,沈如珩这云淡风轻的语气,倒像是让她矮了他一头似的。
“罢了,不跟你扯。”贺兰絮拿起沈如珩刚倒的茶水一口饮尽,“赵凛审了没?”
沈如珩刚平静下来的心,被贺兰絮这一口茶又给搅乱了。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烦气躁,夺回属于自己的杯子,不耐烦地说:“杀了。”
贺兰絮一怔。
果然是古代啊,挑衅皇权,下场只能是这两个字:杀了。
那一瞬间,贺兰絮在沈如珩身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沉默了一会,她开口:“那雍州刺史现在空着?丰翎的郡守呢,可物色好人选了?”
这样的话题比较敏感,沈如珩微蹙眉头,抬眸瞥了她一眼,冷声反问:“宰相有合适的人选?”
沈如珩生的招摇,哪怕是这样略带寒意的一瞥,也叫贺兰絮呼吸一滞。
她顿了顿,意识到沈如珩这是误会了。
“我可没有收到父亲的什么安排来套你的话,你爱找谁找谁,跟我没关系。”
她双手举高,放在耳朵两侧,“当然了,你要是想找宰相府的麻烦,也不必跟我说,我中立。”
沈如珩重重一哂,显然没把她的话当真。
见话题聊不下去,贺兰絮撇了撇嘴,“得,我也不贴你冷屁股,我回去查刺客的事情。”
她蓦地伸手勾了一下沈如珩的小指,意有所指道:“我可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呢。”
沈如珩触电似地收回手,瞪了她一眼,凶恶道:“若是最终查出祸首出自宰相府,朕看你可还能笑得出来!”
“那我就任你处置呗。”贺兰絮吹了口气,从桌上起身,“你可以先猜猜,我会让你答应什么样的要求。”
她手指敲在白瓷茶壶上,语意暧昧地强调:“什么样的、不过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