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贺兰絮站在马下，呆呆地看着马背上的空处，毫不心虚地道：“皇叔快找到这里了，我们快走吧。”
沈如珩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他手心捻着银针，只需一个念头，贺兰絮就会死在这里。
他遇到过轻视他，恨他怨他的人，却第一次遇到贺兰絮这样如此戏耍他的。
无论是此前偷偷前往豫州，还是此刻私下出来寻她，都违背了他原本的计划。
而他最讨厌的就是偏离计划。
“皇上？”贺兰絮又喊了一声。
沈如珩转眸看向她。
如果贺兰絮这个时候死了，宰相只会怪罪在沈鹤州头上。
从此宰相府与建安王府定势不两立，他沈如珩，倒是从这漩涡里摘出来了。
何况……贺兰絮这个骗子，还一直骗他。
死不足惜。
他指尖用力，对准了贺兰絮的额心，只需他一个念头，贺兰絮就会命丧当场。
“皇上！”贺兰絮等的急了，“我爹带了兵来，在西北方向，你从京城来，在东南，刚好能前后夹击，建安王跑不掉的！”
沈如珩心思一动。
不行，宰相也带兵来了，若是发现贺兰絮不在建安王的营帐中，定会寻出来。
他收回银针，嗓音淡漠，“嗯，上马吧。”
贺兰絮爬上马背，自然地搂住沈如珩的腰。
感受到后背紧贴的柔软，沈如珩浑身一僵。
血管像是要爆开了似的，他攥着缰绳的手都暴起青筋。
他只能夹紧马腹，希望快点结束这煎熬。
可马儿跑得越快，后背就越烫……
两人回到营帐，贺兰絮跟在他身后。
“皇上，我此去豫州，借着为建安王妃治脸的由头待在王府整整五日，已经查明此前刺杀你的刺客是建安王搞的鬼。”
贺兰絮丝毫不管沈如珩莫名其妙的冷淡态度，自顾地说：“那些本是一群民间的山匪，起先闹了一回，被官兵压制了，后来不知怎的竟闹到了京城。”
沈如珩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贺兰絮却像是得到了鼓励，又继续道：“是建安王知道我爹跟你的矛盾，怂恿了那群刺客进宫，还将这臭水泼在宰相府头上。”
听到这里，沈如珩忽然脸色阴沉。
“你为了宰相府，倒是舍生取义。”
诓骗他就算了，竟还敢孤身跑去豫州，还潜入建安王府。
当真以为沈鹤州堂堂一个王爷，不敢杀她一个送上门的鱼俎？
贺兰絮却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当他在气恼自己惹出了麻烦。
她欺身上前，挑眉对他说：“谁说我是为了宰相府舍生取义，我舍的是生，取的却是你。”
沈如珩周身温度骤降。
若不是他亲耳听见她的真心话，倒真要被她现在一副坦诚的样子给骗了！
沈如珩咬着后槽牙冲她冷冷一笑，“贺兰絮，你若是说几句真话，朕还敬你一声磊落，口口声声喜欢朕，却处处骗朕，联合别人致朕于不复之地，很好玩吗？”
“我何时又骗你了？”贺兰絮记起这狗皇帝三天两头说自己骗他，当即不高兴了，“我致你于不复之地，这又是什么话？”
“你孤身前去建安王府，不就是想联合宰相府与建安王，一举颠了我这皇位，成就你父亲主宰三朝的霸业？”
贺兰絮目光一缩，忽地平静了下来。
她伸出双手，举到沈如珩面前，“你好好看看我，脸、脖子、手腕、脚腕，像是去谈合作的吗？”
顺着她说的，沈如珩的目光下意识沿着她的脸颊往下看。
果然，她说的地方没一个是正常的，脸颊上不太明显的掌印，连带着嘴角都破了一块。
脖子上青紫的掐痕，看得出来制造出这印记的人没想留下活口。
手腕脚腕更是有明显的捆痕，一看便是被绑住后挣扎留下的。
沈如珩略一思索，淡定道：“可你的确随建安王入京。”
若不是他派人一直跟着，哪能知道她竟然凭一己之力怂恿了建安王带兵直逼皇城脚下。
听他这话还有怀疑自己的意思，贺兰絮仰起头朝沈如珩逼近，语气带着淡淡的讽意，“你是不是只会怀疑别人？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要不要？”
“你——”沈如珩身后是床榻，身前是咄咄逼人的贺兰絮。
他瞳孔微缩，脚下往后再也退不得半步。
贺兰絮瞧着他的处境，嘴角勾着，依旧往他身上凑。
“嗯？皇上，我把心掏给你要不要？”她直勾勾地盯着沈如珩，“你再往后退，可就上榻了。”
沈如珩耳尖滚烫，已经处在发怒边缘。
不知死活的某人见此，更是伸出手，细长的食指戳在沈如珩的胸前，画着圈圈，隐有向下之势。
“还是说，皇上说这些，只是为了让臣妾更主动些？”
贺兰絮的话彻底撕开了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沈如珩冷淡至极的黑眸终于爆发了怒火。
他一个转身将贺兰絮按在他身后的榻上，猛兽般地压住她。
“皇后所求朕向来不在乎，你为朕也好，为宰相府也罢。”
他附身贴在贺兰絮耳边，全然没了平日里隐忍薄情的模样，“但你担着皇后的名头，就不该玩弄朕。”
“玩弄？”贺兰絮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就冲你一笑，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
沈如珩根本不信她的话，这个母狐狸最会骗人。
他伸手覆在贺兰絮脖子上的掐痕上，往上抬了抬贺兰絮的脸，悠悠道：“你最聪明，可惜不为朕。”
贺兰絮被他低哑的嗓音勾了魂，蓦地记起两人之前的许诺。
她吐了口气，道：“皇上，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沈如珩一怔，已经半入混沌的神志有些许清醒。
却听贺兰絮勾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我要和你绑在一起，从身体，到灵魂。”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沈如珩双眸渐沉。
反正也推不开逃不过了，还能有什么状况比现在更糟呢。
“你好别扭。”贺兰絮讥笑，“不敢么？”
沈如珩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溢出危险。
贺兰絮仰头一笑：“你敢，你怎会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