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一声温婉气质，跟顾晏行站在一块儿，虽然做了农村夫妻的打扮，看起来却像是下乡体验生活的有钱人家的夫妻。
沈长欢站在他家院子里，听着那句夫君，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是了，顾晏行说会照顾她一辈子，但从没说过会娶她。
她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顾晏行不但不认她了，还娶了个夫人。
“夫人说留，那就留吧。”顾晏行瞥了眼沈长欢，语气没什么温度。
那女子朝沈长欢笑着，拿出一块洗的发白的手帕递给她：“姑娘别哭了，可是与亲人走失了？”
沈长欢看了眼在一旁默默劈柴的顾晏行，心里疼得更厉害。
顾晏行是她除了皇兄，天下第二亲近的人。
不但走丢了，还不认她了。
“我哥哥会来找我的。”沈长欢哽咽道。
这个时候皇兄应该已经知道她出来了，估计正在来的路上。
“饿不饿？”女子又问，“吃点东西？”
沈长欢抬起头。
这个人抢了她的顾哥哥，是个坏人。
可天底下哪有这么温柔的坏人？
一刀一刀扎得她鲜血淋漓，却还得回头赞她声善良。
……
沈如珩带着一群人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沈长欢和这院子的两个主人共同坐在饭桌前，低头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饭。
“沈长欢。”沈如珩站在门前，朝里冷声喊。
被叫到名字的沈长欢身形一顿，不同于往日看到沈如珩高兴得跟兔子一样恨不得蹦到他头上去。
这一回只安静走到他身边，“皇兄，回吧。”
沈如珩有些意外，低头却看到自己妹妹眼中的浓雾。
像是温度再低点，就会化成水珠。
“都知道了？”他嗓音柔了下来。
“嗯，顾哥哥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如珩抚着沈长欢的脸，眼中浓墨翻滚，嘴唇张开又阖上，最终只说了句：“带你找皇嫂玩。”
整个端朝，恐怕只有贺兰絮那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性子能投沈长欢所好。
沈长欢低着头瞥了眼院子里的个人，眼角酸地发涨，“好。”
贺兰絮在宫里等了半天，刚打算出宫去瞧瞧情况，就见那失踪的公主被沈如珩领着朝储秀宫来了。
“嫂嫂。”沈长欢乖乖地站在她面前，眼眶红的像是被烟熏的似的。
贺兰絮对她的事了解了个大概，安慰道：“只是失忆了，总有想起来的那天的。”
沈长欢一双眼珠子跟琉璃似的，点点头：“嗯。”
可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呢，他都已经娶妻了。
何况他娶的姑娘不是坏人。
“别难受了，嫂嫂给你敷面膜。”
沈长欢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是敷面膜，就被拽着进了院子。
沈如珩回到议事阁，桌上已经放了厚厚一摞折子等他看。
孙志弯着腰：“皇上，过几日就要冬猎了，宰相呈了折子上来，说是今年冬猎去宫外围场。”
沈如珩翻开折子，目光所及，竟浮现出贺兰絮的面庞。
“可。”
孙志前脚刚离开，沈如珩就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他常年服用的药，可削筋骨。
宫外围场，不确定的因素增多，危险也势必增多。
若服了药，他便是将自己的安危悬在刀把上。
若不服，多年来的隐藏，就会被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八壹中文網
思索了片刻，沈如珩将药塞进了衣裳的内衬中。
贺兰絮费尽心思找出些新鲜玩意，终于把沈长欢的注意力给转移了点。
稍晚，沈如珩来寻贺兰絮的时候，沈长欢已经回了她的公主府。
“来了？”贺兰絮从贵妃椅上爬起来，“听你身边的公公说过几日冬猎要去宫外？”
“嗯。”沈如珩顿了顿，提醒道：“宰相的主意。”
贺兰絮说：“去宫外也好，整天待在宫里，闷死我了。”
“今日朕彻查了大理寺，不止丰翎和雁门的，涉及朝中许多官员贪污，都被褚况藏了起来。”
“朝中官员……”贺兰絮视线投向他，“户部的？”
沈如珩眼神变得微妙，“皇后似乎很关心户部。”
贺兰絮一怔。
没有吧？
她拦腰抱住沈如珩，鼻尖在他腰间蹭了又蹭，“怎么不关心，户部可是拴着整个国家的荷包绳，岂容蛀虫？”
沈如珩想起她之前跟自己提了几次的户部给事中修文凯。
“海林深的根系在朝中插的深，你若是想升修文凯，怕是没那么容易。”沈如珩蓦地如是说。
贺兰絮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甚至还颇有些高兴。
沈如珩还记得修文凯，这是把她讲的话当回事了。
可喜可贺。
她道：“没事呀，修大人有能力在海林深的打压下稳坐给事中的位子上六年，我发现他的时候他也已经从雍州的案子里回头是岸了，即便不靠别的，他也能往上爬。”
何况海林深这样一个常在河边走的人，总有湿鞋的那一天。
沈如珩嗓音低了些，“你是想让修文凯代替海林深坐上户部尚书。”
贺兰絮说：“不是我想，是他能。”
秋末，风吹在身上带了些凉意。
贺兰絮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更冷了，感叹了句谁说温度是满满往下降的，分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往下掉了。
她喊花姜捧出些酒，“皇上，喝点？”
“不喝。”沈如珩立马拒绝，严词拒绝。
然而半刻钟之后，花姜就看到皇上皇后两个人毫无帝后的形象，公然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对着月亮饮酒。
贺兰絮上头得很快，醉醺醺的时候看到一张俊脸在自己身边，当即夸赞：“这脸，不当模板可惜了，多少人想照着整啊。”
沈如珩被这样夸的多了，大概能猜出是夸他的意思。
沉默了一瞬，他饮了口酒，转头问：“修文凯，修大人生的如何？”
“修大人是耐看型的，越看越好看。”贺兰絮直言不讳。
刚说完，就感到温度一阵降低。
“奇了怪了，今天什么日子，连续降温，冷得很。”
贺兰絮打了个哆嗦，想往沈如珩怀里钻。
沈如珩瞥了她一眼，黑着脸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