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又响起另一道嗓音,为这已经逐渐白热化的场面添了一把柴火。
“皇上!”修文凯被几个人扶着走了过来,虽然脸色苍白,手臂上还结结实实地绑着绷带。
但却神色坚定,叫人无法忽视他接下来要讲的话。
沈如珩冷眼看着修文凯,直到他被人扶着跪在了自己身前,都没有伸手扶他一把的意思。
“嗯,起吧。”直到看着修文凯实实在在地跪了下去,他才张口叫人起来。
修文凯被人扶着又站了起来,他看着众人,用他能发出来的最大的声音说道:“我修文凯可以作证,马匹的问题,是有人设计陷害!”
一言发出,众人神色各异,但一时间也安静了下来。
贺兰絮微微皱眉,不懂他为何这个时候跑来做这所谓的证。
她好像也不是特别需要。
孙志公公去禀报的时候就说了,这太监是褚梦月宫里的,而且她亲眼看见了就是这个人给的她马匹。
不等她想清楚,修文凯又艰难地走到贺兰絮身前。
他神色复杂,深不见底的,叫贺兰絮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皇后,臣知道您已经拿到了马背上的粉末,可否给臣一用?”
贺兰絮一挑眉,看向顾弈。
顾弈会意,把东西递给了他。
修文凯拿着粉末,原地转了一圈,对众人说道:“这是在下那批马背上发现的香料。”
每说一句话,他就要大口地吸一口气。
“这粉末里面全都是雄性麝香,出自各种凶猛的雄性动物,有这个粉末在,所有的雌性动物都会失去控制。”
他又重重喘了口气,“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后的马会疯了一样地冲向我的马的原因。”
贺兰絮双手抱胸。
修文凯说到这里,内容都是她们已经知道了的。
她开始期待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才能让他不顾身上的伤,赶在这个时候找到她这里来。
又或者说,找到沈如珩在的地方来。
众人都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处理好气息,然后开始下文。
不远处的花树下,贺兰宏余光瞥着一旁的褚况。
在看到修文凯举起那粉末,并且还准确地说出了粉末的构成后,褚况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他微不可查地挪动了几步,然后转身向贺兰宏告辞,“宰相大人,下官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就立马转身想走。
贺兰宏侧身一步挡在他的身前,“平日里政务繁忙,大理寺案件不断,今日冬猎,大家意在放松,褚大人今日能有什么事?”
堵住了褚况所有的退路,贺兰宏还十分欠揍地问了句:“很重要吗?比看戏还重要?”
褚况脸上的肉顿时僵住。
看了眼人群,他朝贺兰宏笑道:“老臣今日舟车劳顿,一路来这围场,又强打精神参与了不少活动,此刻有点累。”
“哦?”贺兰宏低低地出了一声。
声音隐含感同身受,像是下一句就要说出:‘是啊,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然而,贺兰宏摇了摇头,又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褚大人这是在责怪我将冬猎场地设在宫外?”
“……”褚况愣住。
顿了一下,眼看着贺兰宏面色逐渐不虞,他马上解释道:“不是不是,往年都在宫内,大臣们早就习惯了,所谓围猎,早就没了初衷,出宫好,出宫好。”
他边说边努力在脸上堆笑,生怕破坏了两人面和心不和的假象。
两人都为官多年,一直互相没什么好感,甚至一度差点走到针锋相对的地步上。
但两人又都不是会率先捅破窗户纸的性子,官场上,圆滑之道才是上乘。
百官宴那次失策,已经让他被许多大臣针对,所以即便再看不惯贺兰宏,也得维持好表面的虚假情意。
尤其是在贺兰宏还在假意维持的情况下。
“那就去看看吧。”贺兰宏一挥袖子,直接往人群中走去。
褚况咬牙,明明恨的要死,却只能跟上。
这边,修文凯还在说,“这种香料,全京城,只有一家香料坊有。”
众人的好奇心已经彻底被他勾起来了。
修文凯走到那个小太监身前,毫不客气地在小太监身上摸了起来。
小太监拼命挣扎,却被飞身而来的顾弈按住。
很快,修文凯在他身上搜出一个香囊。
“就是这个!”他闻了闻拿包粉末,又嗅了嗅那个香囊,大声说:“就是这个!是京城的醇韵阁,这种用雄性动物的麝香制成的香料,只有这家香料坊有!”
此言一出,跟在贺兰宏身后走过来的褚况身形猛地一顿。
修文凯已经没了力气,整个人靠在身边扶着他来的公公身上。
他深深看了眼贺兰絮,转身对沈如珩说:“这家香料坊,是褚况褚大人的夫人母家所开!”
这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油锅,众人顿时明白了过来。
难怪皇后的暗卫要跟贵妃宫里的太监过不去,原来是贵妃父女俩在设计害皇后!
贺兰絮也没想到修文凯竟然还对香料有所了解。
她赞赏地看了眼修文凯,然后转眸看向一旁看了半天戏的沈如珩。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但她此刻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沈如珩扫视众人超前走了两句,淡淡道:“扶修大人下去休息,选褚氏父女!”
站在沈如珩身后不远处的褚况脚下一软。
褚氏父女,这四个字,已经彰显出了他父女二人接下来的命运。
他看向贺兰宏,顿时明白了为何他非要让自己过来。
“皇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贺兰宏突然出声。
沈如珩似乎没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人。
他转身一看,刚好看到满脸虚汗的褚况。
黑眸更沉,他淡淡开口:“褚大人也在啊。”
沈如珩朝着贺兰宏点了点头,也不在意他不给自己行礼。
“拿下。”他毫无预兆地怒喝。
褚况立马被几个侍卫带走。
另一边,重伤的修文凯终于支撑不住,他费劲地扯起嘴角,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
贺兰絮见他看着自己,冲他一笑,做了个嘴型:“谢谢。”
她前两次见面都没在修文凯面前露过脸。
她知道,修文凯这样拼命来给她作证,是在围场时就认出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