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絮眼眸震颤。
“唯一信任的人？”
“是的。”祁贺然神色淡漠，“皇上只对您不设防。”
“可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褚梦月。”贺兰絮心口一阵刺痛，却还是偏执地说：“他对我，只是因为我父亲是宰相，从未真心。”
贺兰絮虽然情啊爱的挂在嘴上，可她也知道人心。
这么短的时间，谈爱谈恨都太浅薄了。
“皇上的心思不是属下能猜测的。”祁贺然低着头，“属下只希望皇上能顺心一点，别在受苦了。”
谈话结束，祁贺然最后看了贺兰絮一眼，像是劝说，也似不解，“属下还以为皇后是个洒脱的人。”
原来碰到感情，再胆大的人也会变得畏缩不前。
贺兰絮一听这话，猛地惊醒。
她从不是这样犹豫纠结，为了一点小事就停滞不前的人。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贺兰絮整理好心情，“我先去看皇上。”
祁贺然收回目光，再次回到属于他的角落。
贺兰絮进到内殿的时候太医刚好退出来。
“皇后。”为首的太医跪在贺兰絮身前，“皇上体虚脉弱，万不可劳累，不可动怒，不可思绪过重。”
“好。”贺兰絮耐心地听着太医的话，“还有什么吗？比如说饮食，睡眠之类的，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太医诧异地看了眼皇后，随即低下头，将原本准备给孙志公公的单子递给了贺兰絮。
“皇后，需要注意的事项都在这里了。”
“好。”贺兰絮将单子细细地看了一边，折了三折塞进衣领贴身收起来，“知道了，你去准备汤药吧。”
太医都走后，贺兰絮绕过屏风进到内殿。
她看到沈如珩正歪靠在床头，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紧紧追随着她。
气氛一度沉默。
“你骗我。”沈如珩冷不丁地说了句。
贺兰絮看他这样，心里什么气都没了。
只剩下慢慢的可怜劲儿，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他。
“你长得那么好看，别摆这个表情，丑死了。”贺兰絮走上前，手指抵着沈如珩的嘴角往上提了提。
沈如珩配合的弯起唇，只是脸上却没有笑意。
“我没骗你。”贺兰絮张口，“我刚才是去采花了。”
她拿出方才顺手从殿外摘的几朵松红梅塞进沈如珩的手中，哄道：“你喜欢这个花，刚才太医给你诊治，我去摘几朵回来哄哄你。”
“我才不要你哄。”沈如珩一贯冷冰冰的脸上鲜少的露出了赌气的表情。
方才贺兰絮那质问的样子，放在谁身上，谁都会不高兴的吧，他这样想。
贺兰絮也知道自己先前逼问的太狠了，摇了摇他的手，将那几朵松红梅朝他手心里塞了些。
“你也是朵娇花。”贺兰絮靠近道：“身体娇，脾气也娇。”
“朕没有。”沈如珩歪头否认。
他看了眼贺兰絮，忽地又委屈的不得了，“皇后背靠宰相府，想要什么宰相大人都会为你寻来，朕的一点恩惠，皇后瞧不上很正常。”
“皇上说什么呢。”贺兰絮见他脾气发作了，便松了口气。
还能发脾气就好，撒了气就万事大吉。
“不过你说对了一半。”贺兰絮神色揶揄地靠近他，“父亲的确会费尽心思为我寻来一切我想要的。”
沈如珩瞥了她一眼，脸上只写了四个字——果然如此。
贺兰絮笑，“在父亲为我寻来的众多好处里，我最喜欢的只有一个……就是你。”
贺兰絮靠着他的耳朵，“天大地大，我只喜欢你。”
宰相做过什么事情，她贺兰絮全部都不在乎。
独独一件，将原主送来沈如珩身边。
这件事，让她觉得，宰相也做了件好事。
沈如珩耳尖微红，“可你方才，脸上分明就写了一句话。”
“什么话？”贺兰絮问。
“天大地大，我再也不要信沈如珩了。”沈如珩说：“你方才脸上就写了这句话。”
贺兰絮噗嗤一笑，“皇上还挺会学人的，这语气，起码学了我七分像。”
沈如珩也松了神色，两人间的气氛到现在才算是缓和了。
孙志进来送药，贺兰絮顺手接过来，开始给沈如珩喂药。
药喝到一半，沈如珩忽然想起一件事。
“皇后。”他叫了一声，却又改口，“絮絮，户部尚书牵扯到了大理寺卿的案子里，朕打算先停了海林深的职位。”
贺兰絮被叫的耳根一热。
沈如珩平时总端着架子，恨不得距所有人千里之外，不叫人沾染一丝一毫。
可私下每每喊她絮絮，都仿佛带着情意绵长，叫她欲罢不能。
她出神了片刻，又听沈如珩说：“朕觉得，修文凯挺不错的。”
修文凯？
贺兰絮有点意外沈如珩突然提到这个名字，看之前他的态度，他不是挺不喜欢修大人的么？
“皇上的意思，是让修文凯顶替海林深去做户部尚书？”
“正是。”沈如珩沉思片刻，说：“朕记得你之前曾跟朕提过，修文凯在给事中的位子上停留六年，但其能力远不止于此，朕查了，你说得对。”
贺兰絮一挑眉，将剩下的药都灌进了沈如珩的嘴里，然后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沈如珩猛地一口灌进了半碗药，苦得脸皮皱在一起。
缓了好半天，他才开口：“骤然停了海林深的职，只怕会影响更多人，朕想先让修文凯历练一下。”
“如何历练？”
沈如珩安静了一下，语气带着点难以察觉的试探，“雁门如今官衙混乱，朕有意让他去待一年。”
说完，他目光下移，盯着被子上的花纹。
余光却默默地打量贺兰絮的反应。
贺兰絮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也想不出哪里不好来，便答应了。
“皇上顾虑的也对，那边这样吧，雁门需要人整顿，修文凯也需要一个升迁的机会。”
“嗯。”沈如珩脸上扬起笑意，连那青灰的病气都消散了许多。
他瞧着贺兰絮渐渐弯起的嘴角，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絮絮，其实朕没生气。”
“方才朕还在想，一会一定要好好惩罚一下皇后，可紧接着朕就听见了你在屏风外边问太医朕要注意的事情，这些事从前只有孙志会管。”
他笑了笑，“现在朕归皇后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