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来得很快,两场雪后,宫里就迎来了除夕晚宴。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筹备太和殿筵,除了贺兰絮。
她不懂宫里的宴会规矩,作为皇后,又不能不插手这么大的事情。
何况当朝皇后竟然在年关当起了甩手掌柜,这说出去怎么都不太好听,若是被有心人当作把柄记住,又是一桩麻烦事。
可她找嬷嬷偷学了几日,却从花姜口中得知她的原身也是根本不懂宫里的礼仪。
毕竟宰相府娇惯着长大的,宰相又向来不将皇帝放在眼里,怎会在送亲生女儿进宫时还要逼迫自己的心肝儿去做不愿做的事情。
“我当真如此娇惯?”贺兰絮手里还拿着嬷嬷给的宫规手册,娇俏的脸上被冷气吹得有点红,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再怎样也是个大家嫡女来的,竟真的什么规矩都不懂?
“倒也不是。”花姜想了想:“皇后从前在闺阁时,倒还知道与其他男子避嫌。”
贺兰絮眉头一挑,在这古代,女子与男子避嫌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怎么到她这里,还成了优点了?
花姜真的是在夸她吗??
贺兰絮斜着眼睛注视着花姜,语气缓慢带着试探:“我可真是对皇上一往情深啊。”
花姜笑道:“那可不!”
贺兰絮微微一梗。
这倒也不必。
距离宴会还有大半天的功夫,顾弈通知贺兰絮说宰相进宫了。
对此贺兰絮已经习以为常。
在这端朝的皇宫里,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她老爹做不出来的。
“乖女儿,给爹看看。”刚见到贺兰絮一个衣角,贺兰宏就从坐椅上站起身迎接了上去。
贺兰絮任由老爹左看右看,一屁股坐在一边,问道:“爹你这么早就进宫来,宴席还有好一会,找我是有事?”
沈如珩于西凉的来往想必她爹早就打探到了,这几天她一直在做宰相府会先沈如珩一步与西凉取得联系的准备,却始终没听到风声。
想来现在提前来找她,要说的也是关于这事。
贺兰絮刚一问完,贺兰宏就变了脸色,两条粗黑的眉毛皱了一下,埋怨道:“爹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好熟悉的台词。
贺兰絮喝茶的手顿了顿,敷衍道:“有……吧。”
“所以爹你来找我,真的是为叙旧?”
“当然不是!”贺兰宏声音一扬:“爹来找你,是为告诉你,一会宴会上的百戏表演,你要注意一个脸上有蝴蝶胎记的人。”
贺兰絮抬眼:“蝴蝶胎记?脸上?”
如此与众不同,若是真藏在节目里,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贺兰宏点头,沉思着说道:“今年的百戏表演是周边好几个邦国一起筹划的,这样的晚宴本就危机四伏,何况这节目人多眼杂。更要注意。”
贺兰絮放下茶盏。
她倒是忘了,这看似热热闹闹一片祥和的除夕夜,其实隐藏着无数危险。
毕竟是极少的几次能让外人有机会混进宫门的大型活动。
想了想,贺兰絮看向贺兰宏,略带迟疑地问:“这其中的危机,都是朝着皇上来的吧?”
贺兰宏哼了一声:“怎么不见你担心你爹的安危,心里只有那小皇帝了是吧?”
“好吧,所以爹你有危险吗?”
贺兰宏摇头:“基本没有。”
“……那您告诉我要小心百戏表演里那个脸上有蝴蝶印记的人,是所谓何意?”
“那个人,许是西凉的人。”
贺兰絮心中猛地一惊。
西凉的人此番来端朝,目的不是与沈如珩结盟一同对付鲜卑吗,怎么还寻人躲在要当众表演的节目里。
“爹也只差到这些消息,消息是否属实,以及这人到底是西凉什么人,都无法确定,爹又不能一直待在宫里,所以只能让你多加留意。”
贺兰宏抿了口以及凉掉的茶,道:“西凉皇室割裂,几个皇子各自掌握着部分权利,此人若是与哪个皇子有关,追来端朝,定要出事,你查出他们的目的就行,其他的莫要牵扯太深。”
听着贺兰宏嘱咐的话,贺兰絮心中渐渐凝重。
这西凉到底搞什么鬼,一边派人来与端朝交涉,一边私下又找人混进宫来。
“我知道了。”贺兰絮皱着眉送走老爹,回过神来就听花姜说时辰快到了。
她这甩手皇后,总要提前一点去的。
储秀宫离太和殿有一段距离,她身边又向来只有花姜跟着,抛开需要处理事情,大部分时间顾弈也在附近保护。
但是贺兰絮刚出储秀宫没几步,还没走过花园就感受到一阵杀意。
太明显了。
明显到她这个魂穿而来,根本没什么武功基础的人,都能察觉,在这条小道的尽头,有人在等她。
她停住脚步,余光瞥了眼一脸疑惑的花姜:“顾弈在吗?”
花姜一愣,跟着贺兰絮的视线往前方看了眼,很快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她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在。”
几乎是听到花姜的声音的瞬间,贺兰絮就开始往后退。
“哈哈哈!”
小道的尽头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是个男人。
端朝民风内敛,鲜少人在大笑时会连着胸腔。
这人不是端朝人!
那人一身儒雅打扮,身穿端朝男子的长袍,腰间绑了一根黑金色的腰封,头发也扎在头顶,以玉冠束着。
从头到尾都是端朝的风格。
但此人身型魁梧,比寻常端朝人要高了许多。
贺兰絮第一反应便是这人是不是父亲说的那些西凉割裂的皇子中的任意一个皇子手下的人,但很快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西凉人肤色偏深,她曾听人说过,前朝有公主去过西凉和亲,丈夫死后又被接了回来,只几年时间,肤色便黑了许多。
那个公主说,西凉总狂风烈日,生活在那里的人,没几个娇嫩的。
但眼前这个人,虽然身材似西凉人那般魁梧,肤色却是白的,与端朝人无异。
看着人的反应,应当是刻意在此等她。
贺兰絮盯着他,目光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