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如珩眼中的疲惫，贺兰絮明白，沈长欢带来的消息，是顾晏行没有找回记忆。

她心里逐渐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

夕阳渐落，光照在沈如珩的身上，给他罩上一层光晕。

“皇后，若朕……”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藏在阴影里。

贺兰絮的心一瞬间被提了起来。

“你会帮朕吗？”他问。

会，贺兰絮在心里默默回答道。

但不包括把她嫁去西凉。

太丢人了。

是在现代也荒唐的地步。

被自己的丈夫，送给了别人。

太荒唐了。

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相互对望着，像是有什么在流失。

许久，沈如珩低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捂着嘴巴的手，指缝里溢出血迹。

“咳咳……朕会保护你。”他稳住身形，朝贺兰絮认真的说道。

这一瞬间，贺兰絮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宰相府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会去做。”贺兰絮望着沈如珩的双眼，语气坚定：“你养好身子就是了，其他的我帮你守着。”

沈如珩，你想要什么，她贺兰絮帮你守着。

走向沈如珩，她捏着自己的袖子将沈如珩手心的血一点一点地擦干净。

“没事的。”她安慰道：“这天下，认我爹这个宰相，就得认你这个皇上，百姓忤逆不得，邻国挑衅不得。”

说完，贺兰絮牵起那只被自己擦干净的手，将人领到榻上躺下。

直到床上的人闭上眼睡得安稳，贺兰絮才站起身，走出内殿。

天色已经擦黑，屋内灯影朦胧，无人看见，床上的人在贺兰絮走后，又缓缓睁开了双眼。

-

这边，贺兰絮从养心殿出来往自己的住处走，却半路遇见个老熟人。

“皇、后。”一道阴恻的女声自无人处响起。

贺兰絮顿住脚步。

褚梦月。

可真是好久没见了。

如果她没记错，褚梦月现在应该还在冷宫里关着呢，怎么还跑出来了。

贺兰絮懒得搭理，抬起脚步就要继续走。

褚梦月却从前方的假山中走出。

本以为看到的会是那张早已毁容的脸，却没想到再次见面，褚梦月脸上的印记消失了。

贺兰絮双眸一闪，褚梦月这是遇着什么机遇了？

她仔细看了好几眼，褚梦月如今的脸上，不但没了那个丑陋的印记，容貌甚至更甚从前。

“如何？”褚梦月摸着自己的脸，笑得猖狂：“没想到吧？我依旧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姐姐是不是嫉妒疯了？”

懒得计较褚梦月满脸的嘲讽，贺兰絮只好奇她是如何做到的，真要如此完全看不出从前的印记，恐怕要吃些苦头。

见贺兰絮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的脸看，褚梦月更加高兴。

死死地盯着贺兰絮，她走上前。

在贺兰絮的注目下，褚梦月冷笑着伸出手，朝自己的脸上一下又一下的打了下去！

贺兰絮当场惊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她找自己，不是为了炫耀自己漂亮的脸恢复如初，而是想当着自己的面把好不容易恢复的脸打毁掉？

眼看着褚梦月脸被打得越来越红，贺兰絮皱眉，“你疯了？”

然而回应她的，还是一声接着一声的耳光声。

“够了。”贺兰絮再次出声。

褚梦月依旧没有搭理她。

“真是疯子。”贺兰絮转了个方向，打算越过她，让她自己在这发疯。

却没想到这褚梦月疯了个彻底，竟然在她路过的瞬间伸手将她抓住。

“这就走了？”褚梦月脸颊被打得通红，隐约还能看到藏在薄薄的皮肤下面的血丝。

贺兰絮目光发冷：“松开。”

被抓住的手，不但没有松掉，反而握得更紧。

贺兰絮眯起眼。

在她用力挣扎的一瞬间，褚梦月突然倒在地上。

也是这一瞬间，周围聚满了人。

“姐姐，我知道我从前得罪了你，可我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我父亲也一直被关在昭狱不得解脱，你无论怎么打我，怎么用我撒气，我都能理解，但是请你不要再折辱我父亲了，他一生为官，受不得你如此侮辱！”

褚梦月跪坐在地上，一身素净的衣裳，廉价、清纯。

她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贺兰絮身上。

当朝皇后，私下打骂后妃，辱骂官员。

桩桩件件，说出来没一件是好听的。

何况，褚梦月现在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先前嚣张的样子。

贺兰絮气得发笑，她看向跪坐在地上的褚梦月，冷冷道：“你引来的这些不过是些宫人，你觉得在这后宫，就凭你们就能对付我？”

她伸手抬起褚梦月的脸，大拇指摩挲着掌中脸颊上的巴掌印，“还是你觉得，皇上会信你？”

褚梦月被迫抬着头，本就刺痛的脸在贺兰絮有意的揉捏下更是疼得钻心。

虽然如此，她却像是笃定了什么似的，双眼中满是确信，语气也越发弱小了起来。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姐姐，你若是当真容不得妹妹，你杀了我便是。”

“杀了你？”贺兰絮轻蔑一笑，反问：“然后我背个善妒的骂名？就为你？值得吗？”

许是贺兰絮的表情太过不屑，根本不像是在与人对峙，更像是在处理一桩不起眼的小事。

衬得褚梦月越发的可笑了起来。

她咬着牙，脸一阵红一阵白。

半天，褚梦月干脆抹着泪哭了起来。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变大，贺兰絮收回手，冰冷的目光朝周围看了一圈。

顿时，议论声消失不见。

也是这时，人群外响起孙文的声音。

贺兰絮额心一跳，沈如珩不是刚睡下吗？

这里就这么大一点动静，还惊动了沈如珩？

她看向褚梦月的目光更加不满。

以沈如珩为首的一群人走近，人群散开一个空地。

一直低头哭泣的褚梦月抢先一步朝沈如珩扑了过去，她跪在沈如珩的脚边，两只手抓住沈如珩的衣摆。

哭道：“皇上，臣妾愿意挨打，只是父亲已经伏法，断然听不得那样的折辱，要是这样，臣妾还不如死了算了！”

贺兰絮来不及惊愕褚梦月短短几分钟升华了好几次的演技，却看见不过半个时辰前还对自己无尽温柔的人，朝自己投来了冷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