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贺兰絮刚一站稳就要挣开这人的桎梏，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在听到身侧的人出声后，贺兰絮顿住身形。
“太子可真是有闲情逸致，这大晚上的，怎么会在这里？”
先不说这里是端朝，不是他的老家西凉，他们出现的地方，可是养心殿，是皇帝睡觉的地方。
他一个外邦人，竟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皇宫里的任意角落？
“皇后每回都牙尖嘴利。”太子压着嗓音：“若是皇后想让狗皇帝发现你正跟异国皇子搂搂抱抱缩成一团躲在树上，你就继续用你的大嗓门喊吧。”
在听完太子的话的一瞬间，贺兰絮看到养心殿的屋顶上多了一道人影。
原本还要质问的她，顿时闭上了嘴巴。
他们相隔不算远，只要沈如珩走到屋顶边缘，想发现他们躲在树冠里并不困难。
但是沈如珩只站在贺兰絮刚才待的地方，低头看着那一小处地方。
贺兰絮眉头一皱。
她刚才为了偷听掀起的瓦片，走的时候太着急，没有盖上！
所以现在沈如珩一定是已经知道他刚才和褚梦月的对话已经被人听光了。
“狗皇帝心思重得很，你刚才不管听到了什么，都忘了吧。”太子靠在树干上，低声说道。
贺兰絮两只眼睛都黏在那道身影上，心不在焉地问：“为何要忘记？”
刚才褚梦月说出的那些话，已经沈如珩的反应，都在提醒她有很多事情她是不知道的。
她还要查，还要弄清楚，怎么可能就怎么忘记。
太子答道：“你跟狗皇帝不熟吗？他刚才的话都已经被听光了，你觉得他不会另想办法？”
贺兰絮怔松了一瞬，视线随着那道身影从屋檐落到地上，看起来动作飘逸，完全不是个常年卧床的人该有的姿态。
原来沈如珩一直以来的体弱多病都是假的。
沈如珩一直在骗她。
“喂。”太子用肩膀碰了碰贺兰絮：“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嗯。”贺兰絮低声应了一声。
太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现在说要带你回西凉，你怕是也只会‘嗯嗯嗯’”
贺兰絮抽了抽嘴角，“怎么会。”
那边养心殿的大门已经关上，贺兰絮跟着太子一前一后从树冠的另一头跃下，沿着无人的小路往储秀宫走去。
路上，贺兰絮忍不住问太子：“西凉年关之前就来端朝，如果我没记错，端朝为的是你能出兵援助交战地，打败鲜卑，而你们西凉，求的是利用端朝，你处理掉与你夺权的三皇子，是吧？”
太子闻言，提了提脸上的面具，挑眉笑道：“姑且是吧。”
贺兰絮翻了个白眼，又问：“那如今三皇子已经下落不明，没了音讯，你为何不早日出兵解决问题，然后回去你的西凉光明正大地处理好你弟弟的身后事，好完成你的大业，而是选择天天呆在端朝皇宫里，管些闲事？”
“你当真不知？”太子停在贺兰絮身前，拦住了她面前的窄路，“我是在挑拨你与狗皇帝啊。”
贺兰絮眸光微冷，映着月光。
太子道：“我跟你们狗皇帝说，除非他能放你跟我回西凉，不然我就不出兵了，我毁约。”
“国家大事，岂是你想毁约就毁约的？”
“为何不可？”太子忽然伸手，从贺兰絮头上扯下一片叶子，含在嘴里，含糊道：“我与狗皇帝合作，又没有代表西凉，何况，这本就是使了诈，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谈什么国家大事？只不过是我与狗皇帝各取所需。”
“那你也不能临时毁约。”
太子取下口中的叶子，指尖擦了擦，塞进怀里，“那又如何，狗皇帝不是任由我在皇宫拖延着？”
“何况……”太子附身靠近贺兰絮：“方才那位娘娘说的话，你忘了？若是现在狗皇帝杀了我，或者直接将我遣送回西凉，我敢保证他得不到一丝好处。”
贺兰絮迎上他的目光，只觉得像是被一头狼盯上了。
“不要这么看着我。”太子眨眼，“你这样，会让我想直接出兵进宫端朝，然后……把你抢回去。”
“太子心仪我？”贺兰絮抬起头，朝前走了一步，脸上丝毫不见退缩：“太子是第一次在向来内敛的端朝看到我这样不怕死的女子吧？身在端朝，外形是端朝女子，内里却是你们西凉女子的性格，很有趣？”
迎着太子的目光，贺兰絮破罐子破摔道：“太子看似大张旗鼓地说是喜欢我，要将我抢回西凉，事实上呢?”
贺兰絮挑衅似的动了动眉毛：“一是想踩了他沈如珩的面子，堂堂皇帝，疆土靠你帮忙才能守住，事后还被你夺走自己的皇后，丝毫面子都没有，你想让他丢人。”
“第二，我父亲字前朝起就权倾朝野，即便现在受制于他，但是树大根深，只要我去了西凉，他日你的爪牙定能安排进端朝的朝堂。”
贺兰絮不慌不忙地分析着，视线与太子的视线交叠，空气中似有火花。
良久，太子像是无奈，也像佩服似的摇了摇头，“皇后，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你聪明，但是比起狗皇帝，还是差了点。”
他轻叹：“你就没想过，狗皇帝一开始就是在骗你吗？”
一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泊里丢了个炸药。
贺兰絮完美的表情破裂了一瞬。
是啊，很多事情都是沈如珩跟她说的。
会不会沈如珩一开始就在骗她？
她脸色急剧变白。
“怎么？还没想明白？”太子干脆伸出手，停在了脸上的面具上。
看到他的动作，贺兰絮心中的猜想更甚。
她甚至有一瞬间想大声开口，不要摘面具。
不要！
可是太子听不到她心中的声音。
那块一直待在他脸上的面具被缓缓摘下。
果然是晚宴那天在小道上拦住她的人。
但是，那天的人脸上什么都没有。
而眼前这个人，这个几乎每天都要来找她的人，右边眼角处，却有一个小拇指盖大小的，形似蝴蝶的，血色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