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絮,你就不能信朕一次?”沈如珩也顾不得隔着窗户还站着一个外人,一手捏着贺兰絮的手,咬牙切齿:“你宁可信一个外邦人,也不信朕?”
“皇上,你想让别人信你,至少也该说出个所以然来吧?前因后果说出来,信不信的才好定论。”三皇子站在窗外,冷声道。
沈如珩闻言目光顿时冷冽,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又看向贺兰絮,嗓音执着:“给朕时间,朕会跟你讲明白。”
贺兰絮已经完全陷入迷茫之中,像风雨中的扁舟,随时可能翻转,掉入无尽的深渊。
她站在原地,目光不知该看沈如珩还是三皇子。
“絮絮。”沈如珩试探地喊了一声,他眸光中暗含着不易察觉的祈求:“给朕时间。”
“皇上倒是有趣,她给了你时间又能如何?你还能把事实扭转了不成?你做的事,能抹到别人头上?”三皇子身形立在月光下,无比森冷。
贺兰絮抬起头,两眼微红:“皇上,顾羿是怎么死的?”
她问完这句,沈如珩一双眼如同冷箭射向窗外的人:“太子口中的前因后果,说出来对你又有几分好处?”
他看了眼贺兰絮,目光偏执阴冷,开口间又转动目光看着三皇子:“太子当真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与朕鱼死网破?”
“皇上多虑。”三皇子摆手间打散了月光:“此人的性命,与我又没有关系。”
听到这话,贺兰絮双眼更红。
过往的回忆充斥着脑海,她每次被陷害,被欺负的时候,都是顾羿毫不犹豫地替她报仇。
他会在她被人放蛇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地把蛇都送去景云宫,他会在她被人陷害落水的时候,跳下去救她的同时还能把罪魁祸首也扔进水里。
他还会毫无怨言地跟着她东奔西跑,永远默默躲在暗处保护她的安危,在生死关头,首先舍弃自己,保住她活下去的机会。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在无比平常的一次任务中,悄无声息地没了。
她不想去怀疑沈如珩,但也无法相信他说的话。
就这样陷入了自我的纠结中。
这时,窗外的三皇子出声:“贺兰絮,不过是个侍卫的命,其实你倒也不必如此难受。”
贺兰絮看都不看他:“皇上,顾羿是怎么死的?宰相府为什么会勾结上西凉?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她一连三个问题抛了出来,问得沈如珩一张脸霎时苍白。
窗外的人见目的达到,嘲弄地看了眼沈如珩,带起面具留了句:“二位继续,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就走了。
贺兰絮直到这时才看了眼窗外,而后又逼近沈如珩,无声的质问,最凌迟人心。
沈如珩任由贺兰絮一步步靠近他,也不后退,更不闪躲。
“贺兰絮。”他突然冷静地开口:“你的目的是什么?”
突然的反问让贺兰絮一怔,随即她明白沈如珩可能是在问她,白日里刻意的讨好,是为了什么。
她笑了笑,笑的凄然:“为了什么,皇上心里不是清楚吗?
“朕不清楚!”沈如珩一声暴呵,吓得贺兰絮一个哆嗦。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似乎谁也不愿低头。
谁也无法低头。
贺兰絮心里逐渐有了猜想,却不愿承认。
她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一句话,她转身上榻,入睡的前一秒,沈如珩终于不再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窗户边缘。
他走到床边,漆黑的影子笼罩在床上,将贺兰絮的身形包围。
他坐下,伸手扶着贺兰絮背对着他的肩膀:“絮絮,给朕时间好不好?给朕时间。”
他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睡着的贺兰絮听:“朕要的是你啊,从始至终都是你。”
黑暗里,贺兰絮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浸湿了一片枕头。
那天过后,沈如珩就又消失了几天。
贺兰絮还是被关在储秀宫。
她被关在储秀宫里已经整个春天了。
储秀宫也从最开始有一堆丫鬟,到只剩下花姜一个人,再到连花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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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贺兰絮几乎已经对外面的世界失去兴趣的时候,储秀宫的大门被打开了。
然而,外面的人却不是沈如珩。
带来的消息也不是好消息。
孙志略带怜悯地看着宛如提线木偶一般跪在地上的贺兰絮,而后开始宣读懿旨。
贺兰絮跪在地上,昏昏沉沉的听完,直到被人扶着站起来,才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宰相府没了。
宰相贺兰宏勾结西凉,欺上瞒下,被收了军权,全府男丁充兵,妇孺流放。
贺兰絮听完懿旨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过来,周围的环境已经不是在储秀宫里。
她四处环视了一圈,猜测这地方,大概就是所谓的冷宫。
她躺着的地方,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块木板,下床的时候,床连着上面挂床幔的架子都发出吱呀的声响。
贺兰絮走出睡觉的房间,四处逛了逛。
大门紧闭,睡觉的房间外面就是个院子,院子两边还有几间屋子。
看起来不算破败,只是过分的脏乱。
她看着紧闭的大门,思索片刻走上前推了推。
几乎是她用力推门的一瞬间,这扇门就发出了十分具有年代感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门外挂着的锁被摇晃了的金属声。
贺兰絮自嘲一笑。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才能走到哪里都被这样锁着。
刚要回头继续查看这个还不知道要生活多长时间的宫殿,门外就传来的开锁的声音。
贺兰絮脚步一顿。
打开门的是一个年迈的嬷嬷,在她身后,果不其然站着一群身着侍卫服装,手持长剑的人。
嬷嬷咳嗽了一声,挥了挥手扫去空气中的灰尘。
“娘娘,大门上有一处洞,这是日后奴婢们给你送膳食的地方。”
她目光轻蔑,却又带着丝丝的怜悯:“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在这洞口喊老奴。”
说完,她两只眼睛扫视了一眼里面,往后撤退了两步。
侍卫走上前,大门在吱呀声中再次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