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色全然黑掉之前,三个人带着满满一竹筐的鱼回了洞穴。
贺兰絮刚一坐下就开始疯狂回忆怎么杀鱼。
毕竟花姜虽然是个丫鬟,但却是个跟在大小姐身边,几乎也是娇惯着长大的丫鬟,杀鱼这种事情,不用想,肯定不会。
贺兰絮以前在现代的时候看过别人杀鱼,她刚一进山洞,就开始思索该从哪搞一个能破开鱼肚子的东西。
目光巡视了一圈,贺兰絮觉得只能靠摔烂石头,用锋利的那一面来简单处理一下鱼腹。
随手捡了个石头,贺兰絮用力往山洞的墙上砸了过去。
正铺着草垫的花姜和正拎着竹筐挑选鱼的万俟野都被吓了一跳。
捡起地上碎成好几瓣的石块,贺兰絮挑了个边缘锋利地伸手递向万俟野。
“用这个。”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神色坦然。
万俟野垂眸看了眼那块石头,皱眉思索了一瞬,然后缓缓放下手里的竹筐,从腰间找出一把短小的匕首。
他语速缓慢:“其实可以用这个。”
空气中飘过一丝尴尬,贺兰絮轻咳了一声,收回手里的石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是的,有刀也不早讲。
万俟野盯着贺兰絮看了一会,蓦地笑了起来。
站在山洞里唯一有光的地方,他笑得露出了两排大牙。
贺兰絮自觉无趣地靠坐在花姜为她准备的草垫上,目光看着不远处的竹筐。
她倒要看看这个三皇子要怎么用他手里的那把小刀处理这么大的鱼。
似乎感觉到贺兰絮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讽意,万俟野嘴角一扬,颇为张扬地笑了一声。
然后开始解袖子。
将袖子尽数撸到胳膊以上,他随即坐在竹筐前,十分自然地开始处理起了那些鱼。
动作熟练,丝毫看不出这人竟然一国皇子。
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让贺兰絮有一瞬间觉得,他在民间鬼混的时候,是不是靠卖鱼为生。
贺兰絮盯着看了一会,目光渐渐从等着看好戏,变成了惊讶。
花姜在一旁捣着草药,见贺兰絮面露惊讶,也适时地开口道:“西凉明明在西北,靠近大漠,生长在这样的地方,怎么又会凫水又会抓鱼的,看着动作,倒是比京城那些卖鱼的贩子还要熟练。”
贺兰絮闻言也点了点头:“的确不像是皇子做派。”
那头的万俟野听到这边主仆二人的谈论,抬起头隔着面具笑道:“不然你们以为我说留下帮你,是怎么帮?跟你们一起饿死?”
他手中的刀耍得十分熟练,三两下就将一条活鱼开膛破腹,取内脏,扣鱼鳃,一样该做的都不落下。
贺兰絮微微惊讶地对他说道:“这不能怨我们调笑你,任谁也不敢相信你一个皇子,竟然会蹲在山洞里杀鱼,手法还如此熟练。”
顿了一瞬,贺兰絮故意道:“比起杀鱼,这样熟练的手法,我更愿意相信你是在杀人。”
万俟野手中的刀一顿,瞬间,他左手虎口就冒出了鲜血。
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极低的笑声,不动声色地擦掉手上的鲜血,然后又继续处理手中的鱼。
动作利索,没有一丝赘余,稍显昏暗的山洞内,另一头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发现他这微不可查的小动作。
万俟野瞥了眼那边正在给伤腿上药的主仆,微微挑眉,不出一言。
杀好鱼,他又将一个个被开膛破肚的鱼都装回竹筐,一个人走出山洞去到河边将鱼都洗干净。
做完一切,他回到山洞,就着花姜此前搭建的简易的烧烤架开始烤鱼。
贺兰絮从头到尾都打量着万俟野的动作。
从抓鱼到杀鱼,再到洗鱼烤鱼,他所有的动作都熟练得十分诡异。
若不是她见过他的本来面目,知道他的身份,根本无法将这样一个接地气的人与西凉的三皇子联系在一起。
很快,不算大的山洞中飘起了鱼肉香味。
贺兰絮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花姜更加不争气,肚子都叫了起来。
万俟野顶了顶上颚,取下竹竿上的烤鱼,给贺兰絮和花姜一人递了一个。
两人也不客气,各自拿着鱼就开始吃了起来。
氛围一度十分和谐,和谐到贺兰絮几乎要忘了她是端朝的皇后,身前的男人是西凉的皇子。
和谐到她几乎忘了她曾经差点就被他强行带回西凉。
“如何?”万俟野见二人都十分爽快地吃了起来,随意地回到烤架前,语气自然地问了一句。
花姜从未吃过这样的野味,当即毫不掩饰地夸赞道:“好吃!”
是万俟野预料的回答,他又将目光投向贺兰絮。
后者抬眸,也点了点头:“三皇子厨艺了得。”
“这算什么。”他在听到贺兰絮的夸奖的瞬间,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愉悦与在听到花姜夸奖时的完全不同。
可尽管眼神中的愉悦挡也挡不住,他却还是略带不屑地说道:“待日后让你尝尝更好的。”
贺兰絮一再刷新对他的认识,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一介皇子,为何会的都是些求生的技能?”
从凫水,到处理食材,在贺兰絮看来,一个皇家人会这些,很难让人不忘求生这方面联想。
果然,在听到贺兰絮说到求生这个词的瞬间,万俟野眼眸一暗,随即道:“你不知道吗?沈如珩不跟你说这些?”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条烤鱼,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有点意思,他竟然不跟你提这些?多好的笼络人心的机会。”
贺兰絮抬眸,看向万俟野的目光有些疑惑。
万俟野往后一靠,慵懒地品着鱼,语气讥讽:“沈如珩从小也算是在机关算计中长大的,每天想弄死他的人都数不胜数,更别说照顾他一日三餐的人了,想必你口中的这些生存技能,他只会懂得更多。”
他打量着贺兰絮的神色,淡然道:“不过你说的话,还挺有意思,生存技能。”
他笑道:“的确是生存技能,生在皇家的人,尤其还是我和沈如珩这样的,总要想办法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