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早就察觉到安亲王有谋反的迹象，你在他身边多时，又多次参与他的计划，所以朕也顺便调查了一番你的来历，却没想到牵扯出这么一桩陈年错案。”

皇上哀叹一声。他是真的冤啊，什么屎盆子都往他身上扣，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着喊着要杀昏君报仇雪恨，可实际上宁愿谋划十几年也不愿意去仔仔细细地调查一下真相，分明是拿他这个皇帝当冤大头啊。

“错案？呵，皇上好金贵的口，我萧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您一句错案就想抹平了？”

萧剑怒目而视，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化成利剑而出，如果目光可杀人，此时皇帝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朕不是圣人，朕也会犯错，认错，但是不是朕的错，朕是不可能认的。”

皇帝就是这么命苦，还时不时地得给不成器的属下背锅。

（安亲王：我不嫌辛苦，不如……）

“不可能，十九年前，我爹被人无缘无故地打上了乱党的帽子，我调查过了，当时有关乱党的案件全部都必须上报到大理寺，由大理寺核实，再交由皇上处置。若非你昏庸无道，我爹萧之航，江南有名的仁义大侠，怎么可能会被冠以乱党的帽子，我萧家又怎会全族尽数亡灭。”

“朕已经派人查明了真相。壬戌年间，时任浙江巡抚玛钰，其独子玛璜作恶多端，因有玛钰包庇之故百姓敢怒不敢言，后萧之航忍无可忍出手杀了玛璜，玛钰为了替儿子报仇，以乱党之名擅自处决了萧之航，并诛杀了萧家全部人口。”

这一通话说下来，皇上口干舌燥，停下来喝了两口水后，继续道：“你萧家的冤案纯属于玛钰一人所为，他欺上瞒下灭你萧家满门。而大理寺根本没有萧家的卷宗，朕从来就不知道此事。”

“不可能，你是皇帝，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杀了狗皇帝报仇是萧剑这十几年来勤学苦练的唯一动力，如今告诉他他找错了报仇对象，萧剑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而且他萧家在江南一带势力颇广，当年萧家的灭门惨案在整个江南都引起了巨大轰动，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忽然，萧剑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皇帝肯定是为了他的儿子，他既然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世，说不定小燕子的身世他也知道了，为了让小燕子和永琪毫无心理负担地在一起，皇上可真是煞费苦心，编一个这么大的谎来骗自己，他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大？”皇上觉得有些好笑，一个萧家被灭门算是大事吗？

“朕日理万机，每天不知道要处理多少事情，今日这里洪水，明日干旱，哪一件不比一个萧家来的大。更不用说，江南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朕哪里来的闲心去关注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江湖大侠是怎么死的。”

萧剑哑口无言，但从他紧握成拳的双手和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就能看出，他并未认同皇上所说的话。

皇帝见此，也不想多费口舌了，没有人能够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没有人能够拉出已经走进了死胡同的并且性格倔强的人。若不是念及忘尘的嘱托，别说在这里亲自澄清冤假错案，皇上连调查都嫌弃浪费人力物力财力。毕竟在他看来，无论结果如何，敢伙同安亲王谋反，萧剑就只有被乱刀砍死的命。

“师傅，皇阿玛不会骗你的，说不定你真的找错仇人了。”

萧剑一直对小燕子很好，还是教她武功的师傅，小燕子自然是希望他能够活下来的，于是开口劝他。

况且小燕子认为皇上说的很有道理，大清每天都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皇上可能真的没注意到萧家一案。

“你知道什么，这个人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怎么能替他说话！”

换个人来劝说不定萧剑都没有这么愤怒，可偏偏是小燕子，最不该开口劝萧剑的人。

“什么杀父仇人？你在说什么？”

小燕子的瞳孔倏地一下子睁大，满眼的不可置信。萧剑是嘴瓢了吧？就算皇上是谁的杀父仇人，那也最可能是萧剑自己的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萧剑，你胡说什么，这件事情跟小燕子有什么关系？”

杀父仇人四个字把永琪吓得心脏骤停，不是吧，他刚刚为之喜极而泣的婚事不会就这么吹了吧？

萧剑自觉失言，不欲多语。他是恨皇上，但是对于小燕子这个妹妹，他是希望她幸福的，深仇大恨自己一个人背就好，没必要把小燕子也拉下水。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脱口而出的话再想收回去就难了。

“我是孤儿，连父母都没有，怎么会有杀父仇人，除非师傅，你知道我的身世对不对？”

人的通性之一，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从小自以为是孤儿的小燕子在面对身世时，脑子是前所未有的灵光，曾经许多被她忽略的小细节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你第一见我就用一种很亲切的目光看我，虽然你总说大家都是朋友，对我们格外照顾，帮我们劫狱，帮我们放走香妃，可是你对我总是比对旁人要多了许多耐心，像是亏欠了我什么一样。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很无理取闹，连永琪和紫薇有时候都会为此对我生气，可你一次都没有。”

想得越多，小燕子就越发笃定，萧剑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自己的身世肯定和他有关系。

“师傅，你就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人，我从哪里来，我的父母是谁？”

小燕子含泪恳求道，有父母的人在这世上才算有根基，她已经作为浮萍活了十几年，如今就快要寻到自己的根了，满心急迫。

“你是我的妹妹，萧云。”

萧剑到底说了出来，既然已经瞒不住了，干脆说个清楚。

“十九年前，萧家被灭，母亲派一个老仆人带着我向南跑，一个老嬷嬷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你向北跑，我们兄妹俩个性命才得以保全。嬷嬷带着你向北逃跑的时候，在途中病死，临死前把你托付给了妙真寺里的静言师太，我长大后一路追踪你的线索，最后才从静言师太口中得知你的事情。”

“静言师太？是了，我小时候的确被她收养过，这么说来，我真的是你妹妹，我姓萧，我叫萧云。”

小燕子又哭又笑，笑得是她终于找到了亲人，她不是被父母抛弃，哭得是她只剩下一个哥哥了，她亲生父母的死竟然和她现在的皇阿玛有关。

“这太离奇了，时隔这么多年，你怎么就确定小燕子是你的妹妹呢？仅靠静言师太一个人说的话吗？万一她弄错了呢？”

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他和小燕子之间居然隔了血海深仇，那他们的婚事怎么办？永琪不死心地还想再挣扎一下。

“怎么可能弄错，我妹妹出生时身上有一个燕子形状的胎记，我曾听到紫薇提起过，小燕子身上也有。”

萧剑笃定道。

“没错，我之前和小燕子一起沐浴时看到过，我还说是因为她身上有一个燕子形状的胎记，所以才取名叫做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