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道雷劈完的时候，擎苍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他的意志已经无法支撑起他的傲骨，只能任由伤痕累累的肉身疲软地发出喘息。

“师父，要不我们等等吧。”

对强者的仰慕，是每个战士源自灵魂的渴望。不管擎苍如何，自身的立场如何，此刻，他们皆为对方的勇气而折服。

有一个比较感性的昆仑虚弟子目露不忍，向墨渊建议道。

擎苍的样子实在狼狈，就算领受了灵雨，相信他们也能控制得住局面。

“动手。”

墨渊严厉的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有些失望。到底是锻炼太少，才会如此天真，看来日后不能把弟子们关在昆仑虚上了，还是得让他们多多下山历练，遭受一下尘世的毒打。

瑶光一马当先，首先到达擎苍身边，一手将其拎了起来。

没错，就是“拎”，拎小鸡崽子的那种拎法。主要是因为擎苍被劈得全身的骨头都快碎成渣了，整个一摊活着的肉泥，瑶光又不想用身体搀着对方，可不就只能拎了嘛。

“瑶光。”

墨渊不赞同地看向瑶光。这样类似于折辱的“拎”法，没看见底下的翼族士兵眼睛里都起火了吗？

“我不拎就是了。”

当自己想拎似的。瑶光直接把手里的擎苍丢在了一旁白真的身上，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完全不拖泥带水。

被迫搀扶擎苍的白真，感受到对方的大半个身体贴着自己，血水、汗水、尘灰交织，原本只是有些脏的青色长衫彻底变得不能看，整个人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内心不断咆哮着：啊啊啊，我脏了，我脏了……

近距离地接连感受到两个人对自己的嫌弃，擎苍昏昏沉沉的意识终于绷不住了，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

大战结束了，为了避免有什么遗漏，墨渊特意吩咐大军原地休整几天，顺便清扫一下战场。

“这就是绊倒擎苍的东西？”

白浅用玉清昆仑扇幻化的长剑戳了戳一块人形焦炭，好奇的问道。

“啊！”

白浅没控制好力道，焦炭碎了一部分，把她吓了一跳。

这东西虽然现在看上去是块焦炭，说不定之前是哪位战友的尸体，弄碎了不太好。白浅当即在心里默念了几句罪过罪过。

“嗯，是翼族大皇子离怨的尸体。”

玄娇回答道，眼里流露出几分同情。死在信任的父亲手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什么？你是说擎苍被自己儿子的尸体绊倒了？”然后就丢了东皇钟。这是什么戏剧表演，白浅不可思议道。

“因果报应罢了。”

擎苍杀了离怨，法力大增，得意忘形之下祭出了东皇钟。而后又因离怨的尸体，失去了东皇钟，可不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那句言灵术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娇娇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能够实现也是惊讶大于喜悦。后来，她有问过003，为什么擎苍真的就那么容易被绊倒了？

修仙之人五感灵敏，身形矫捷，往往危险还没到身边，敏锐的感官就已经提前预判到了。例如摔跤，假设前方有一个障碍物，你并未注意到，但当你的脚试图放上去的时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提前拐好了弯，如此自然不会摔跤。

不知道应该是说巧合，还是说命中注定，当娇娇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擎苍的脚边正好有一个障碍物——离怨。

相同的血脉使得擎苍对离怨没有那么大的戒备心理，感官的敏锐性不够强烈，再加上当时擎苍处于极度兴奋、激动的状态，敏锐力比平常要更差一些，娇娇的言灵术也起到了削弱擎苍五感，加大其摔倒概率的作用，种种因素之下，擎苍的偶然性摔倒几乎成了必然。

“娇娇，你脸又白了，这里交给我来清扫，你回去休息吧。”

白浅没听懂，想继续问问详情。但看见玄娇苍白的唇色和额头的冷汗后，那点子好奇心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急忙探了探娇娇的额头，关心道。

“我没事，浅浅，别担心。”

玄娇摇了摇头，表示不愿意回去休息。

战场是残酷的，这些日子战火的洗礼让人身心俱疲，同时也成长了不少。战后的诸多事宜繁杂的很，与其回去胡思乱想，她更愿意在这里静静地送这些战士们最后一程。

“娇娇，你说，如果当初离镜真的拿走了阵法图，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二人将她们负责的区域清扫的差不多了之后，看着若水河畔满是尸骸、兵器、鲜血的土地一点一点恢复到大战之前空旷、苍凉的样子，白浅忽然开口问道。

夜风里，传到娇娇耳朵里的声音有些飘忽，带着些轻轻柔柔的恐惧。

“估计和刚才差不多吧。”只不过是天族将士的尸体更多一些，翼族将士的尸体更少一些。

玄娇含糊地应付，似乎不太想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娇娇，谢谢你。”

双方沉默许久后，白浅直视玄娇的眼睛，真切诚恳的向她道谢。这个谢字迟到了许久，但幸好，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当初，玄娇协同墨渊向白浅揭穿了离镜的真面目，虽然事后玄娇立刻就向白浅道歉，此事并不曾影响她们二人的感情。但这是基于她们原先的感情基础之上，并不意味着此事的对错就此分明了。

白浅并不曾真正地意识到阵法图的丢失到底意味着什么，如今意识到了之后，她才认识到玄娇的做法是对的，她何其有幸，有此一友，可抵千万人也。

娇娇露出了参战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她们之间，不虚言谢。

……

墨渊带着失败的擎苍回了九重天，剩下的翼族大军由翼族二皇子离镜整顿，带回翼界，等候天族的审判。

“恭喜墨渊上神凯旋而归，本君早早就备好了佳希，为上神接风洗尘。”

天君带着一众天族大臣站在九重天的门口等候，看见墨渊的身影后，热情地迎了上来。

“多谢天君。”

墨渊看见对方这幅喜出望外的模样，板着脸说道，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半点喜意都没有，与天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用谢，墨渊上神，擎苍呢？他在哪里？”

早就习惯了被墨渊冷脸以待，天君半点都不介意，且丝毫不感到尴尬，继续热情地拉着墨渊询问道。

“已经压入了天牢，等待帝君审问。”

“帝君审问？”天君吃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