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子京此刻可以说是万念俱灰。
好不容易偷偷潜回了京都,想寻着法子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带走,然而等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当他看到曾经的家中空无一人的时候,整个人是崩溃的。
范闲有监察院提司腰牌,所以他知道,自己一定是陷入了某个大人物布的局,当了刀,但他没想到,居然连自己妻子和孩子都没有逃过一劫。
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丝期望,因为他不觉得自己的妻儿会对谁造成什么威胁,就算灭口,也不该落在他妻儿的身上。
所以他想要去查自己妻儿的下落。
但如今他名义上已经是个死人,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去调查此事。
左思右想之下,他只能选择去找范闲帮忙。
他奉命去杀范闲,范闲却在可以杀他的情况下留了手,起码品性是可以信得过的。
另外,范闲有着监察院提司腰牌,只要说动范闲,以范闲提司的身份便可以轻易入监察院去调取他的卷宗。
到时候,他必定可以知道自己妻儿的下落。
是生是死总会有个消息。
然而,他才刚从自己家中出来,连人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被直接打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的脑袋上已经戴上了黑色的头套,根本看不见周围的环境,整个人也被捆在了一把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能够隐约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个空间应该不大,而且是有其他人在的。
但不论他如何大喊大叫,不论他说些什么,都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若非他能够隐隐听见那微弱的呼吸声,只怕会以为在这里的是个死人。
直到他渐渐冷静下来,才开始思考起了会是谁抓了他。
遇到难处,他第一个想要去找范闲,但被抓了之后,他想到的第一个人也是范闲。
因为能够知道他踪迹的人,并不多。
除此之外,监察院也有可能。
他假死的消息,能够瞒过其他人,却未必瞒得过监察院。
身为监察院之人,他很清楚,监察院有着多么可怕的情报能力。
再之后,便是那命他去澹州杀范闲的幕后之人。
可若是那幕后之人,应当直接已经将他灭口了才是,可如今他既然还活着,幕后之人出手的可能反而变得很小。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两道脚步声在向他靠近。
当眼睛失去作用,耳朵反而变得格外灵敏。
他甚至能够听出,这两道脚步声,应当是一男一女的组合。
“把头套给他取了。”
一道清朗平和的声音响起,应当是个少年,他这么想着,下一刻,头套被撤去,泛黄的烛光映入眼帘,略微适应了片刻之后,便有两道身影清晰的落在他的眼中。
如他听出来的那般,一男一女。
男的约莫十七八岁,一身磊落青衫,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眉眼柔和,让人望之便心生好感。
在他见过的人当中,若论俊美,怕是也只有范闲可堪与之相提并论。
只是这人比起范闲,又多了几分非同凡俗的气度,哪怕只是静静的站在这狭小的房间中,也同样令人莫名的生出敬畏来。
至于那一旁的女子,看起来比这少年要大上一些,但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紫白条纹修身鱼鳞服,将她窈窕的身姿勾勒的无比动人,瓜子脸,罥烟眉,一双秋水的眸子,莹润如水,其貌美之处,完全胜过了他平日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
但他只是将目光短暂的停留了一瞬,便立刻移开。
不是他不喜欢美人,也不是他不心动,男人谁会不喜欢美女?
尤其还是惊鲵这等顶尖的美人。
只是他是个有家室的人,而且,他也很清楚,这样的女子,不是他这种朝不保夕的男人可以奢望的。
这世上,早已经有一条条无形的线将人划分成了三六九等。
或许民间会有穷小子抱得美人归的传说,但在现实中,美丽这种顶级的资源,早已经成为了上层人士才能享用的事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只要你还是匹夫一流,那么就不要妄想去拥有不该属于自己的壁。
藤子京最终将目光落在那少年的身上,从方才声音传出的方向看,这少年应当便是此地的主事之人。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抓我?”
李承乾淡淡的看了藤子京一眼,并未回答他的这些问题。
此刻已经有人拿来了椅子,他坐下之后,翘起了腿,将双手自然的搭在腿上,打量了藤子京一会,这才开口道:“我听说你当年是因为刺杀朝廷命官被下了海捕文书,说说看?”
藤子京冷着脸,道:“我凭什么要说,你究竟是谁?”
李承乾笑了笑,道:“看来你也不是很在乎你的妻儿。”
藤子京面色一变,怒声道:“你把她们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她们是无辜的!”
李承乾低咳了一声,怎么突然间把自己搞得跟个反派一样。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藤子京,然而藤子京心头却不禁有些发寒。
再加上顾及自己妻儿安危,声音便也很快弱了下去。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只求你不要伤害她们。”
藤子京满脸哀求的说道。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属实有些难得。
李承乾看了一眼藤子京身周将他捆的死死的绳子,道:“惊鲵,给他松绑。”
“是!”惊鲵平静的应了一声,走到藤子京面前,腰间长剑瞬间出鞘,又眨眼间归鞘。
等她重新回到李承乾的身旁,藤子京周身的绳子已经悄然间断成了数截。
藤子京此刻浑身有些发毛。
好可怕的剑。
他至今仍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剑锋划过自己皮肤时的战栗。
他甚至根本看不清对方出剑的轨迹。
一个八品甚至可能是九品的高手!
他头皮一麻,之前关于挣脱了束缚之后要有所行动的想法通通埋在了心底深处。
在这样的高手面前,他只要敢妄动,便是必死无疑。
他可以死,也不怕死,但在此之前,他必须要知道自己妻儿的下落和安危。
不然,他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