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不及她撑着起来,男人的身躯不打招呼地压了下来,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禁锢,让她整个人陷入沙发里。
下一秒,炙热的薄唇重重碾上她的。
凶悍,强势。
程度比下雨那晚更甚百倍。
像是某些压抑的情绪不再有枷锁,他攻势强硬地勾着她纠缠,继而又极致恶劣地辗转啃噬,让她寸寸失守。
脖颈,锁骨……
没了早晨的细心体贴,分明像是换了个人。
“梁……”
她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身体被他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他掀起眸。
半暗的光线里,岑雾分明看到他下颌线条紧绷,那双眼睛暗如泼墨,盯着她,凛冽得好似没有一丝温度。
偏偏眼底又像是有火在烧。
危险。
也叫人战栗心惊。
“你……”
尾音再被凶狠吞噬。
想躲,又被他扣住脸,力道像是轻柔,然而薄唇碾过的力道却一下比一下重。
侵略意味极强。
不止是吻。
还有他的手。
同样是不打招呼的,指腹摩挲她长裙下的膝盖。
岑雾被紧压向他胸膛的身体猛地僵住,又在下一秒不受控制地颤栗。
——那晚他让她舒服,完全是以她为主,处处照顾她的感受。
可现在,他分明是在欺负她。
“梁西沉……”细碎的呜咽声溢出,岑雾眼眶里好不容易压下的眼泪到底是再掉了下来,无声滑过她脸颊。
可他像是压根没听到她的声音。
比那晚还要让她觉得陌生。
“嗡嗡嗡——”
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机忽地不停振动。
她努力偏过脸,看到名字,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完全是不受控制的。
梁西沉顺着她的视线瞥过,本就凛冽的眸再添冷意和暗色,骨子里最深处的占有欲和欺负欲横冲直撞。
他偏要厮磨她的唇:“要接吗?”
炙热唇息交错,声线低醇,像在与她温存缠绵。
却掩不住他的恶劣。
岑雾的瞳眸蓦地睁大。
指尖蓦地死死攥紧沙发,她的胸膛止不住地剧烈起伏,脑海里,是那晚他故意在她接电话时吻她的画面。
而他的手分明抬了起来去按下了她手机的接通键,另一只手仍在肆意妄为,时轻时重。
欺负她至此。
眼泪一滴滴地从眼角汹涌滑落,沾湿凌乱的发丝,没入米色沙发里晕出浅浅痕迹。
她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可即便有声音,也是极力在克制着委屈。
梁西沉猛地僵住。
脑海里,她生日那晚伤心的哭,和今晚她仰着脸对着明深哭,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来回交织,最终变成此刻的模样。
喉结蓦地上下重重滚动,他阖上眼,薄唇紧抿,呼吸极沉。
哭声像一把尖针,细细密密地扎上心脏。
刺痛蔓延。
身体里的醋意和怒火瞬间被她的眼泪浇灭。
消失的理智回归。
想帮她擦眼泪,意识到什么,他换那只意图接通她电话的手,僵硬地轻拭:“对不起。”
岑雾别过脸,躲开。
手僵在离她的脸尽一寸的地方,暗色中,梁西沉整个面容沉入其中,轮廓上的每根线条都难以形容的紧绷。
“岑雾,”他哑透的嗓音唤她的名字,似透着涩意和死寂,“我们谈谈。”
他不再压着她。
可她转眼就侧过了身,面向沙发,蜷缩着。
像在排斥他。
梁西沉呼吸一下变重,想掰过她身体。
“岑雾……”
“你能不能走?”
空气死寂。
岑雾眼睛紧闭着,睫毛上的泪水跃跃欲掉,哭得太厉害,导致她说的每个字都在哽咽都在颤:“梁西沉……”
唇颤抖不已。
“我……”指甲掐入了手心,深深的痕迹被用力掐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说出剩下的话,“我现在,不想说。”
她更没有办法和他谈。
谈什么?
谈他从前那样喜欢夏微缇,还是谈他为什么在北城,还是谈刚刚为什么要那样欺负她?
逃避也好,难过也罢。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她几乎就要再哭出声了:“你能不能……先离开?”
衬衫的纽扣已经扯开了两颗,然而呼吸仍是不顺,梁西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忍不住抬手又扯掉了颗。
她其实还在哭。
两秒。
他起身,随即将她打横抱起。
“……梁西沉!”岑雾颤颤地低叫出声,身体瞬间更僵硬了。
梁西沉脚步未停。
没有在意她的挣扎,他面无表情地大步将她抱回卧室,动作极轻地放她到床上,随即转身往洗手间里走。
毛巾用冷水沾湿,去而复返,他克制着,收起强势,小心翼翼敷上她眼睛,全程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末了,他倒了杯温开水放到床头柜。
他站在床边,暗得和外面的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的眸望着她,开腔的嗓音极哑:“就一晚,明早我就回来。”
“我只答应这一次,没有下次。”
“岑雾。”
可她已经躺下背对着他,蜷缩着身体。
半晌。
“有事给我打电话。”想要俯身吻她的动作僵住,他最后直起身,喉间深处滚了几遭,说,“对不起。”
卧室门被轻轻地带上。
不多时,偌大的公寓里再没有他的声音。
岑雾手指攥着枕头,眼泪无声。
-
黑色的库里南在夜色下疾驰。
梁西沉紧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跳跃,像是要迸裂。
脚踩下油门,他再加速。
二十分钟后,库里南在一家热闹奢华的酒吧前停下,他甩上车门,面无表情地大步进入酒吧。
酒吧热闹,音乐声震耳欲聋,男男女女在这里纵情肆意。
梁西沉扫视了圈,最后视线精准地将在角落的卡座里漫不经心喝酒的男人捕捉。
他冷嗤了声,走近。
桌上有酒,像知道他会来,他倒了杯。
微仰头,一饮而尽。
“没酒驾?”交叠的长腿放下,明深睨他一眼。
梁西沉眼神极冷:“喝没喝酒你闻不出来?”
视线在昏暗中交汇,谁也没退让。
俊漠的脸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梁西沉薄唇扯出讥诮弧度:“我没把你女人的消息告诉你?没本事带回来招惹我女人做什么?”
明深点了支烟,抽了口,烟雾徐徐吐出,侧首:“阿沉,我和雾雾只是朋友。”
额角突地跳了跳,梁西沉冷笑,压了多年的情绪一朝爆发:“你明知她喜欢你,你他妈跟我说只是朋友?”
明深侧眸,不答反问:“你欺负她了?”
死寂的两秒。
烟夹在指间,另只手两根长指撑着额角,明深低低地笑:“不如你先告诉我,她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多年误会她喜欢我?”
梁西沉要摸烟抽的动作蓦地僵住。
周遭喧闹,但身旁人的话字字清晰精准入耳。
尤其是——
误会。
他盯着他,一瞬不瞬,以为听错。
“你……”
“她是有喜欢的人,但那人从来都不是我。我说了,我们只是朋友,男人女人间不是没有纯友谊。”
时间似静止。
梁西沉的心脏却猛烈跳动,眸色暗得厉害,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的声音:“不是你,那是谁?”
指间的那抹猩红明明灭灭。
明深送到嘴边又抽了口,分明是看他笑话的声音缠着笑意:“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让他从这世上消失?”
梁西沉薄唇抿得极紧。
下一秒,他起身就要走。
“雾雾我让人带走了。”
脚步骤停,他盯着明深。
“不是想知道是谁?”明深薄唇微勾,“你给我消息,礼尚往来,我也给你。你现在去趟北城,你想知道的就能知道。”
“回来后,你要是能哄好雾雾,让她愿意跟你回家,我放人。”他眸色深深,“阿沉,我当雾雾是妹妹,不可能见她哭什么都不做。”
-
这个时间已没有澜城飞北城的机票。
梁西沉开着库里南上了高速,极暗的双眸目视着前方,然而眼前时不时地会闪过今晚她无声掉眼泪的模样。
胸口酸闷,他摸出烟盒点了支烟咬上嘴角。
想借尼古丁的刺激消散那股酸闷,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直到烟盒里的几根烟全都抽完仍没有丝毫作用。
反而更加沉闷,压得他呼吸逐渐困难。
但他还是想抽。
于是在路过服务区时,他下车又买了包烟。
临上车前,到底是没忍住,他拨通了岑雾的电话,但直到自动挂断她都没有接。
他打开微信。
指腹在和她头像上摩挲,末了,他按下语音:【岑雾。】
他顿住。
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片刻后。
【老婆,晚安。】一旁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眉目低垂着,他沉哑的嗓音里携着极淡的月色温柔。
一支烟抽完,依旧没有回复,他抿着唇,上车。
从澜城到北城近五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下高速时,朝阳从东方升起,橘红色的光晕染天际。
微信上,明深发来一个地址。
清晨时分,马路上已初显热闹。
梁西沉极力克制着放缓了车速,在经过不知道第几个红绿灯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竟然是七中。
她喜欢的人也曾在七中?
梁西沉近乎是下意识地想,当初她转学来七中,走得近的,只有他们几人。
谢汶?
蒋燃?
还是沈岸?
沈岸么?
他们同班,她对沈岸笑过。
可她对谢汶也笑过。
长指紧握着方向盘,每想一次,力道就无意地加重分,到最后快要把方向盘捏碎时,明深再发来了微信,让他到七中里走几圈。
“这和她喜欢的人有什么关系?”他直接拨通了明深的电话。
“照做就行。”
眉心微拢又松开,他下车,照做。
想办法混进了其中,起先,他漫无目的,后来,大脑完全是被脚步控制,每一步走过的,都是曾经见过她的地方。
最后,是她呆过的班级。
但,仍一无所获。
哪怕他绕着七中走了多遍。
上午阳光最明媚的时候,明深再发来了微信,让他离开七中,沿着外面的那条路往前走。
薄唇抿了抿,他照做。
走了大概有两站的路,他远远地看到了住过的运河岸小区。
沉默几许,他继续往前走。
北城这些年发展很快,很多地方早就有了变化,就好比这个地址,在他的脑海里并没有对应的记忆。
直到他不经意地一瞥,看见了公交站台的站称——
燕尾巷。
燕尾巷当年属于老城区,如今,破旧的巷子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全新发展的高楼小区,唯一保留的只是站台名。
明深:【从你现在的地方再步行回七中。】
就这一句,心里突然间隐隐冒出了什么,可他没能抓住。
于是,他继续照做。
而等他回到了七中,明深却又让他再步行回燕尾巷。
步行,返回。
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
在数不清究竟走了多少遍的时候,明深的电话打来了。
此刻,他正站在运河岸小区对面。
阳光刺眼,他沉默。
三月底的风携着丝丝暖意,但从身旁拂过时,却莫名地像有重量,吹得梁西沉呼吸不顺,渐渐难受。
明深亦没有开口。
良久。
梁西沉半阖了阖眼,将胸腔里翻涌起的情绪压下,喉头滚动,开腔的嗓音很低,哑透了:“她喜欢的人……”
明深却在这时不疾不徐地打断了他。
“她是曾经在高中时喜欢过一个人,为他哭过,但离她高中毕业早已过了很多年,如今她还喜不喜欢那人……”
胸膛起伏,然而沉闷不减,依旧像是要压得他喘不上气。
梁西沉几乎是急切粗暴地将他的话打断,眼尾泛着红,字字肯定却也带着颤意:“她喜欢过的那个人,是我,对吗?”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