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往莫云离茶碗里添了杯茶,眼睛往窗外一瞟,笑了:“少爷你想什么呢,那丫头片子,哪有这么大能耐?”
莫云离的视线一直紧随着窗外大街上的何宛如,见她拿着包子连咬几口,一脸幸福满足的神色,眼里竟也不知不觉漾出笑意。
不过几个包子而已,至于么?
“少爷你这番出来,钱大小姐可是日日茶不思饭不想地,她待少爷可真是一片真情……”
云生话还没说完,就被莫云离瞟过来的一记眼刀剜得生生说不出话来。自家少爷有时候就是这样,冷漠起来饶是他这样跟了十多年的,也要浑身打个哆嗦。
云生识眼色,老老实实闭了嘴。过了会,又按捺不住开口:“少爷,方大夫的病恐怕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哪日再过去?”
街上的少女,身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莫云离放下手中的茶盏,似是对云生说的话不以为意,敷衍道:“就这几日吧,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何宛如家里本来也没几间屋,只是何宛如也不大愿意再看见刘氏他们,因此主动要了家里以前的老屋。老屋在一棵大榕树后头,低低的一间垒土房子,上头盖着干枯的茅草。因为年久失修,外头围着的矮土墙塌了一角,院里的杂草足有膝盖高。
这地方距原来的何家有半里地,因为分家的事,刘氏心里恐怕对何宛如和何玲珑有些怨念,何清远又懦弱,因此除非有事,应该不会过来探望。
这倒正合了何宛如的心,那些本来就不算她的家人,刘氏一一新把她往火坑里推,她是一辈子也不想看见了。她刚搬来那天花了一天工夫将院里的杂草除了,向邻居大婶讨了些菜籽撒上,辟出一块小菜园子来。
在搬家之后,这老屋曾用来饲养过家禽,即使打扫一清,屋子仍弥漫着一股骚臭味道。何宛如带着何玲珑吃饱喝足,去河边采了不少花摆在屋子里,清风穿堂而过,淡淡的花香便弥漫开来。
看着这勉强能住人的屋子,何宛如大为满足,拍拍手躺在刚铺好的床上:“总算像点样子了,这几天可累死我了。”
“姐姐,你真厉害!”
何玲珑在小屋子里环顾了一圈,为装饰一新的新家赞叹。她抬起头,看见一缕阳光从干草的缝隙里漏进来,在砖地上留下一个光点。
这束光让她皱起眉头:“姐姐,缝隙这么大,要是下雨的话一定会漏雨的。”
何宛如抬头看见那一片稀稀疏疏的茅草,深觉无力:“这些草都不知道铺了多少年了,风一吹还掉屑子下来,咱们去外头找点茅草回来。”
若是往前数那么一两个月,何宛如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一夜回到解放前,会住在这种茅草屋里的。
何宛如带着何玲珑往外头转了一圈,却不想这个时代,茅草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东西。各家的茅草都堆在各家的院子里,用来生火做饭,外头干干净净,一根像样的也找不着。
这么走走转转,吃下肚子的肉包早就消化完毕。何玲珑年纪小,消化快,太阳还没落山,肚子里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何宛如看她一眼,何玲珑不好意思地笑笑,何宛如拉起她的手:“走,去河边钓鱼给你吃。”
刚走两步,何宛如敏锐地觉察出自不远处投来的胶着视线。
“谁?”
她皱起眉头朝那边看过去,一个尖脸猴腮的男子见她看过来,往后面缩了一下,又一脸奸笑地退了几步,从老槐树后头走出来:“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
何宛如见他穿着一身灰色布衣,肩膀上披了一件兽皮,袖子半卷,青色的蛟形纹身弥漫了半只胳膊,眉头立刻皱得更深。
这身打扮绝不是什么正经的庄稼汉,倒像是什么小混混。她心里一阵厌恶,拉着何玲珑也不说话,径直往前走去。
“诶,小娘子别走啊。”
那小混混见何宛如要走,立刻上前来,一只胳膊横着将她拦住,一笑两只眼睛眯得都看不见:“你们是哪家的,我看你们在这转悠半天了,想要什么,叫声哥哥,我就帮你们。”
“让开。”
何宛如横他一眼:“赶着回家做饭呢。”
“哟,真是好贤惠的小娘子啊!做什么好吃的,也叫哥哥回去尝尝!”
何宛如生得娇俏,这一瞪眼,反而显得憨嫩,那个小混混一看,心里一酥,手便向她的下巴摸过去,口水差点从口里流出来。
何宛如见他这幅色眯眯的样子便是一阵反胃,她伸手一抓,握住小混混的手腕,向后一折,而后用力甩开。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小混混抱着手腕向后连退了几步,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臭娘们!你竟然敢打老子!”
小混混恶狠狠地咒骂,何宛如捡起一块石子朝他身上扔过去:“打的就是你,你再敢过来,可就不止这一下了!”
刚才那一下着实厉害,小混混疼劲还没缓过来,准备上前收拾何宛如时,她已经拉着何玲珑,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出了气,带着何玲珑连跑了几百米,看身后没什么动静,何宛如这才刚下心来,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
“姐姐,刚刚那是什么人啊?”何玲珑年纪小,往前待在家里,没碰上过这样的,“他的胳膊上有一条青龙,是不是坏人啊?”
“当然了,这种人就是整天无所事事的臭流氓。玲珑,今天你是跟我在一起,要是你以后一个人的时候遇见了,可不能跟他打架,要躲得远远的,他一上来跟你说话,你就撒腿跑,有多远跑多远,知道吗?”
何玲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何宛如此时想起来,心里倒是一阵后怕。好在她以前上学的时候混过几天跆拳道,学了两手,这几天干活又练出一点力气出来,不然若是刚才被那小混混给调戏了,可真够她恶心好几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