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离扶起何清远,看着面前这个泪痕未干的老人,又让云生从钱袋里取出了五十两银子。
“宛如现在名义上是我的婢女了,她对我又有救命之恩,这五十两银子你收好,就算是我对你家的答谢了。”莫云离将银子塞到了何清远手中。
何清远手里握着沉甸甸的银子,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又留下一行眼泪。
“看到公子这么关心小女,我这把老骨头也算对她死去的娘有个交代了。”
“我进去看看宛如,你就先去忙吧。”莫云离心里最担心的还是何宛如的伤势。
“好,好。”何清远应到,佝偻着身子走远了。
莫云离走进屋子的时候看见何玲珑正趴在何宛如的床边睡着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睡着了?”
何宛如用手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回到:“嗯,在我这儿哭累了就睡着了。”
莫云离用眼神示意了下跟在身后的云生,云生立马会意,赶紧把何玲珑抱到一边睡去了。小孩子睡得沉,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你伤得那么重,得好好休息才是。”莫云离坐在床边,给何宛如整了整被子。
何宛如想把胳膊伸到被子外面,却牵扯了背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苦笑着说:“伤口疼,睡不着。”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何宛如只觉得自己一觉起来天昏地暗。
“不长,也就五六个时辰吧。”
莫云离看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实在是难受得很。初见她时,她一身孝服,虽是在装神弄鬼,却显得娇憨可爱;这一路走过来,她蹦蹦跳跳,活泼机灵,极会哄人开心。哪里会像现在一样,惨白着一张脸,嘴唇都起着干皮,憔悴得厉害。
何宛如见莫云离一直盯着自己,浑身的不自在,出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想喝水。”
莫云离回过神来,拿过桌子上已经晾了一会儿的水。何宛如背上有伤,不方便坐起来,他就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自己先用嘴试了试水温,才把勺子送到何宛如嘴边。
小小的屋子里,灯火在跳跃,给平日里严肃冷漠的男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这么近的距离,何宛如可以清晰地看几件男人浓密的剑眉,长且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削红润的嘴唇,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炸开了花,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慢慢发热变烫,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她快速地歪过了脑袋。八壹中文網
“我不喝了!”
莫云离只当是何宛如困了要睡觉,又给她掖了掖被角,“那你好好休息。”
何宛如隐隐约约地看见了莫云离眼下的青紫,想来也是今晚已经熬了很久,她出声问到:“那你呢?”
“我睡你旁边,你有事方便叫我。”莫云离关了房门,熄了灯火,搬来个凳子,趴在刚才何玲珑睡过的地方,这样,何宛如一有什么动静,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何宛如劝他:“这样怎么行呢?你还是去和云生一起安心睡一觉吧,我的伤没有大碍的。”
莫云离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依旧趴在原地,何宛如见状,也不再说话,再说下去估计也没有什么用,一个人躺着无趣,也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莫云离听见何宛如轻微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小,但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匆忙坐起身子,把手放在何宛如的额头上,又摸了摸何宛如的脸颊,烫得吓人,这丫头,发烧了!
他叫醒云生,让云生再次去找了村东头的老张头,自己去打了一盆冷水,拿了一块毛巾,敷在何宛如的头上。他打开房门,黎明的风凛冽,小小的房间里顿时有了些许凉意,莫云离看着躺在床上因为难受摇着脑袋的何宛如,希望这样能让她舒服一点吧。
老张头年纪一大把,等到何宛如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一半了。
他把手搭在何宛如的腕上,为何宛如诊完脉后笑着看着莫云离,“公子无需担心,姑娘伤得那么深,发热是正常的,我开几副祛热的药,每天早晚各服用一次,退了烧就没有大碍了。”
老张头边说边写着药方,“这是药方,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公子派人去镇上抓药就是了。”
“如此便多谢老先生了,麻烦先生特意来走一趟了。”莫云离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
老张头收好药箱,背在肩上,看着莫云离欲言又止,莫云离看出来他有话要说。
“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直说就是了。”
老张头摇了摇头,佝偻着身体,拉着莫云离的手,“公子请随我到屋外来。”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温暖地照耀着大地,一阵阵微风吹过,破旧的院子里回荡着花香。
“屋子里那小丫头的伤虽深,可并未伤及根本,所以并无大碍,可是公子的毒要是不解可是丧命的啊!”
莫云离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他的神情,不悲不喜,仿佛老张头说的人不是他一样。
“先生可有解毒的办法?”
老张头垂头丧气,“有一法子,但是需要等宛如姑娘伤好之后才方便告知公子。”
莫云离微笑,淡淡应了一声:“那就到时再说吧。”
老张头走后,莫云离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对于老张头所谓的法子,他并没有特别期待。他自幼受暗疾纠缠,访名医无数,可终究毫无结果,如今,在一个小小的横塘村里,又怎能解决他的顽疾呢?
云生在旁边看着自家公子,突然想起白天的情景。
当时,在何玲珑的指引下,莫云离抱着重伤的何宛如匆匆赶往村东头老张头家,安置好何宛如之后,云生又向老张头说了莫云离的病情。
“老先生,我家公子身有隐疾,每月月圆之时发作,会头痛不已,甚至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老张头捋着胡须叹了口气,“从宫里出来以后,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治病救人了,没想到遇上了你们,是这小丫头领你们过来的吧?”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何玲珑,暗叹自己孙女的嘴真是不严实。
莫云离对老张头拱手作揖道:“先生,我自幼就受此病困扰,遍访名医,依旧毫无所获,偶然间听闻先生医术高超,如若真能治得了我的顽疾,定不会亏待先生的。”
老张头盯着莫云离看了半天,又抓着莫云离的手臂观察了一会儿,“公子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毒被施在孕妇的身体里,所以才会从小被其困扰。”
听了老张头的解释,莫云离很是震惊,一直以来,所拜访的名医要么就说这是不治之症,要么就只是开几帖止痛的药,老张头竟然直接笃定地说是中毒,足可见其不凡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