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一天,四月的望日就要来了,天上的月亮也慢慢地从弯月变成了圆月。
每个月的月圆之日,莫云离都要艰难地度过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内,他会控制不住的头疼欲裂,神志不清,刚开始时,这些症状还比较轻,到了如今他的病情正在加重,甚至疯疯癫癫,以至于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伤害他人的事情来。
这么多年,他虽惧怕这个日子,却已经习惯了,可是现在,他担心的是,要是到时候自己控制不住,吓到何宛如了该怎么办?
第二天,他一反常态,照旧给何宛如喂了饭,又看着她喝下药,却没有跟她说一句话,等到傍晚,他面露难色,突然对何宛如说:“过一会儿,我可能会做一些出格的事,还请你,不要嫌弃。”
“是你身上的毒吗?”何宛如问到。
莫云离心里有些惊讶她怎么会知道,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何宛如嚼着嘴里的蜜饯,“云生都跟我说了。他说你虽然表面富贵,实际上却也是个苦命人。他还说,身为公子你的婢女,我应该多关心关心你。”
莫云离恍然,他微笑着说:“云生很小就跟着照顾我了,我的事他都知道,他说得对。”
“没事,老张头不是说他有法子吗?你的毒肯定可以解的。”何宛如笑着说。
莫云离后知后觉,原来何宛如这是在为他宽心,他缓缓勾起唇角,哪怕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还是答道:“嗯,一定可以好的。”
莫云离这边和何宛如聊着天,心里却在想:我什么都还没说,宛如就已经都知道了,原来又是云生口无遮拦,看来他最近是活太少了。
而刚刚从镇上回来的云生又莫名其妙地接了莫云离两记眼刀,丝毫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月亮很快就爬上了树梢头,在地上撒下了一片清辉,洁白且纯净。然而,在何宛如的眼中,今晚的泛白的月色却透露着一种诡异。
她那张破旧的小床上,躺着的是莫云离。他头部的胀痛正在慢慢地加剧,他的手却紧紧抱着自己的头,左右晃动,希望可以以此来减轻痛苦,他紧咬着嘴唇,无论多么痛苦都隐忍着不出声。
何宛如诧异地看了看云生,你家公子每次都这样吗?
云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是的。
莫云离突然从床上坐起,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用头使劲撞击着那个小木门,木门颤颤巍巍发出“吱扭吱扭”地声音。他松开自己的牙齿,苍白的嘴唇才恢复了些许血色,这时,口中又不知碎碎叨叨地在说些什么了。
何宛如和何玲珑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面前这个发着疯还胡言乱语的人与白天看见的那个超凡脱尘的男人还是一个人吗?回答她们的只有“咚咚”的撞击声。
何宛如想上去扶着莫云离,刚走出一步,却被云生拽住了胳膊。
“别去,公子毒发时,没有人可以控制他,过两三个时辰之后就好了。”
“难道就让他这样子?”何宛如内心着急,她打心底里心疼莫云离。
“嗯。”云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曾经尝试过用绳子绑住莫云离,可是莫云离武功底蕴十分深厚,过不久之后竟然自己挣脱了绳子。现在何宛如想上去帮忙,只会伤着她自己。
三个人只能站在那里,无能为力地看着。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之后,果然如云生说的那样,莫云离渐渐安静了下来,逐渐昏了过去。
“公子毒发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症状也越来越严重了。”云生冷不防地来了一句。
本来看着莫云离安静下来松了一口气的何宛如,一下子心又悬了起来。“明天就去找老张头,不能再耽搁了。”
云生点了点头,确实不能再拖了。
二人合力把莫云离扶到床上,何玲珑拿来一个凉毛巾敷到莫云离的头上。
“你这是做什么?”何宛如问她。
何玲珑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你晕倒的时候,莫哥哥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何宛如脸颊微微发烫,她在心里暗骂一句:何宛如,你真没出息,小丫头什么都没说,你脸红个屁啊!
她接过何玲珑手里的凉毛巾,给莫云离擦了擦他脸上、脖颈上的汗珠,扭头对何玲珑说:“你莫哥哥不是发烧,不用给他敷凉毛巾,知道吗?”
几个人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一阵微风吹过,屋外树叶上的露珠颤抖着砸到了地上。何宛如对着窗户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昨天晚上,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发疯时是什么样子,但是听他们形容我感觉肯定很可怕。”莫云离刚醒就看见了窗前站着的窈窕身影,主动出声说。
何宛如看着他说话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稍微颤动了下,其实,他也是极缺乏安全感的吧,其实他也需要人关怀的吧。
“没有,我说过的,你肯定能好的,我会陪着你的。”
何宛如计划着今天就带莫云离去找老张头请求解毒的方法。
老张头之前说过,等何宛如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跟莫云离详谈解毒的方法,现在何宛如终于能下床走动了,应该也是时候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解毒方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非要等到自己伤好才能说,但是姑且总要试一试吧。
而且,照莫云离症状一步步加重的情况,他身上的毒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莫云离摇摇头,“还是再等几天吧,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你每天都给我用上好的药,我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反倒是你,你肯定比我们都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我们必须今天去。”
何宛如不容反驳的语气让莫云离觉得新鲜,他瞳孔闪了闪,宛如这是在关心自己?
“好。”莫云离挑了挑眉,答应了何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