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轻的、甚至称不上“吻”的碰触，若有似无地掠过女孩的发心。

在主人尚未察觉的时候，就离开了。

蔺澜萻还在想着季晏刚才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你刚说……”

“走吧，雨小了。”男声淡淡在头顶响起。

女孩挑起眉：“喂，话不说清楚我是不会随便上车的。”

季晏漠漠地回头看她。

眼皮都没撩一下，抄起横在中间的画框就走，“哦。”

“？？！”

眼见费心费力拿到的画被‘绑架’走，方才还带着露水的小玫瑰秒蔫儿。

蔺澜萻怂了吧唧地撑起伞跟上去。哼～有本事正面刚！

挟持‘画质’，算什么男人～

…

三十分钟后，银灰色卡宴停在了楼下。

“需要我帮忙搬上去吗？”

蔺澜萻解开安全带：“不用。你不是还要把车还给朋友吗？不要耽搁了。”

雨已经停了。

蔺澜萻抱上画，站在车外。她弯腰探向窗内，瞳仁黑亮地看着他，似乎还在等待什么。

路灯已经亮了，季晏坐在车内，面容反而不太清晰，安静了片刻：“我明天出差，会离开b城几天。”

“哦，一路顺风。”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

“……”男人喉结动了动，嗓音有些压抑，“等我回来再给你答案，嗯？”

夜色里，轻飘飘还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清冷的磁性，轻易撩动耳膜。

心尖上不知哪根神经倏然一麻，蔺澜萻猛地撑住画框，险险没腿软。

怎么回事啊！

她先下意识点了头，才后知后觉。

不就是问「还做不做得成朋友」么，怎么搞得跟求婚似的……噫！

季晏看着她的表情，缓缓勾了下唇：“也请你好好考虑考虑。”

蔺澜萻的反应明显慢了下：“我好像没什么要想的啊？”

“你有。”男人淡淡敛眸，语调已经恢复慢条斯理，“想……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蔺澜萻顿住。

直到上楼进屋放好画，在沙发里坐下来，她才眨了眨眼。

yesorno……

答案啊，她有期待吗？

…

雨后，月朗星稀。

商陆园整片明亮的灯火都掩不住云巅上那轮弯月的华彩。主驾驶座上的男人眉目沉敛，侧脸轮廓被勾勒得异常清晰。

江羽到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老板这副难得冷硬的面容。

……见他有那么不开心吗？

吾心啊又错付！保姆江心下碎碎念，面上正经地汇报起来。

“贺尤总裁那边，您提起的那事儿他查了。贺总还跟咱道谢来着……”

“西梅这边呢，梅总说马河的事都善后好了，也跟您说一下……”

“哦对了，那一片的路灯呢，也都修缮完毕了……”

“还有这份设计图您看看……”

“以上。”

一口气秃噜完毕，江羽面带询问地看向老板，保持微笑。

孰料男人此刻心不在焉地半阖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保姆江再接再厉：“另外您看，您这马上要出门一趟吧，可不得失联个四五六七天的。所以临走前还有要什么吩咐的不？”

季晏面色平静，低垂着眼看文件，嗓音微沉：“由爱故生忧……”

正等待指示的江羽：“？”

哈？

二少您肿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也别遁入空门啊！！

“……这是什么新型暗号吗？”他不确定地问。

目光凝了一瞬，男人抿唇，眼神清清淡淡地朝他瞥了一眼。

“没事。”他抬手捏了捏眉骨，用尽量平缓的语气。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她，不免有些皱眉。

他失态了。

他从没这么失控过。身居高位，季晏习惯了掌控一切，丝毫不适应、也不喜欢这样失掉分寸的感觉。像是有莫名的情绪牵扯着他，被摆布着做了许多不理智的事。

蔺，澜，萻。

这个名字烦躁又危险。

他平了呼吸和语气，慢慢开口：“没什么事。你看顾一下项目进度，等我回来。”

江羽应声。

季晏合上文件里的图纸，眼底情绪漠漠。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垂下眼睑再睁开又是一片清明。他瞳眸浓黑无比。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他打开车门：“对了江哥。”

江羽挺身：“在！”

“帮我留意一只兔子。”

“………”

江羽：猫猫狗狗还不够，又来只兔子是吧？

好得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他离开了。

日子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很大的不同。

空间将两个人的距离隔开，那些飘忽不定的悸动、不安、期待……一切情绪便渐渐归于淡静，仿佛再不起波澜。

甚至某个天气晴朗的午后，蔺澜萻忽然想到——会不会那个‘等回来后再说’的说辞，已经是一种答案了呢？

委婉地代表着，就这样慢慢淡出彼此的生活，回归各自的世界。

她不确定这是否真是那人的意图。

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交浅不言深。

蔺澜萻依旧很忙。她更忙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房东下了最后的通牒，她要找新的住处准备搬家，还要忙着找新的工作赚钱。

对此，陆满拍着胸脯跟她说：“没事，大不了在我家浅住一阵啊～说起来咱俩也好久没在同一张床上交流交流了，嘿嘿嘿……”

电话那头，笑声逐渐变态。

“……”夜聊就夜聊，至于说得仿佛是某种肢体上的‘交流’吗。

蔺澜萻用肩膀夹着电话，手头忙碌盘货：“陆小金主可是我的最后一条路啊，轻易走不得。我先找着吧。”

口袋里两毛钱的陆小金主显然十分自信：“昂，我是秘密武器。”

“啊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你跟那位搞it的纪先生还在联系吗？”

季先生？

从陆满那听到这三个字，蔺澜萻一愣，正往架子上放的牛奶差点搁空了。

“没有联系了。”她扶正牛奶盒，语气镇定，“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就是怕你不知道相亲市场的一些潜规则。一般来说呢——”陆满此刻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过来人。

“见过一面后，对方不再约了，就代表没瞧上。而如果又来找，至少说明人家对你有点意思，”

“这种时候，再次答应他的邀约，也意味着你觉得尚能发展。所以，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的话，一定要拒掉哦，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否则会给对方错误的讯号。我知道你有礼貌，但也可以婉拒嘛，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的！”

陆满继续指点江山：“比如相亲对象又约你吃饭，你就说「最近比较忙，下次吧」、「刚好约了人欸，改天再说」……之类的，人家就懂啦！”

“……”呃。

蔺澜萻：懂了。

这下是真的懂了。

++

季二：有被内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