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临下车之前，林沐秋抱着盛泽的手臂，有些担心地问着。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车窗外不远处的裴家大门，又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盛泽。

盛泽感觉到她的紧张，拍了拍她的头，让她放松一一点，然后拿开她的手，绕了半个圈，帮她打开了车门，牵着她走了下来。

“嗯，有些事情总是要问问看的。”

林沐秋被盛泽牵着往裴家走过去，内心有些紧张。虽然她猜到盛泽知道真相之后，会来找梁之琴，但是却没有想到速度这么快，第二天就约了裴函和梁之琴在家见面。

之后会发生什么，林沐秋一点头绪也没有，也不太想去猜想，所以也只是牢牢地抓着盛泽的手，跟在他的身后。

裴家里，裴容早就端正地坐在了大厅里，这是盛泽改了名字随方玉的本姓之后，第一次主动地联系他，说想见一面。一大早，他就收拾地整整齐齐，摆出了父亲的姿态，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在家里等着他。

听到门铃响的声音，他感觉喉咙开始发干，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身边的梁之琴急忙地叫了佣人去开门。

看着盛泽走进来那一刻，裴函的内心还是很激动的，他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听着梁之琴招呼着两个人坐下，不断地在脑海里想着，待会要说什么开场白。不过他还没有想好的时候，刚坐下来的盛泽就已经率先开了口。

“我今天有事情想找你聊一下。”

虽然对于话语里没有叫自己爸爸，甚至没有敬语这件事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毕竟是儿子这些年来第一次主动要找自己说话，裴函还是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些笑容：

“你想说什么，爸爸听着呢。”

“想问一下裴家现在的女主人，”盛泽把眼光移到了梁之琴身上，接着说：“十六年前还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句话一出口，梁之琴明显脸色变了变，她的眼神偷偷地看向了裴函，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她才带着一些笑容对着盛泽说：

“都十六年前的事，大概是有些记不清了，阿泽是想要知道些什么呢，说出来的话我再想想。”八壹中文網

盛泽刚刚看到裴函和梁之琴的眼神交流，心里就已经猛地沉了一下，冒出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测。现在又听到梁之琴这样的说法，干脆也不再有保留，直接地说道：

“我最近得到些消息，当初我妈妈出的事情……”

说到这里，盛泽咬了咬牙，内心翻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直到感觉到和林沐秋相握的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才堪堪把那股难过压了下去，接着说着：

“好像和你有关。”

“你怎么和你梁阿姨说话呢？”

让人没想到的是，梁之琴还没有什么反应，裴函就已经率先拍了桌子，他带着一些怒意看着盛泽。

“我好像还没说是什么样的关系，你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是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吗？”

盛泽眼神飘到了裴函身上，然后紧紧地盯着他，露出了一些心痛和嘲讽：

“还是说，当初的事情，你都知道。”

“阿泽，不要这么和你爸爸说话。”旁边的梁之琴发声劝道，虽然现在她不知道盛泽对于过去的事情知道了多少，但是裴函是她现在生存的依靠，无论如何，都要无条件地争取他的保护。

“好，那不跟他说，就跟你说说吧。”

盛泽倒是不以为意地随口接了一句，然后目光投向梁之琴：

“不如我们说说，你和叶婉当初是怎么合作的吧。”

这句话一出，大厅里顿时陷入了彻底的沉默里，梁之琴感觉到盛泽身上散发出的冷意，有些不安地往裴函身边靠了靠。

“阿泽，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不好的话，你要知道，有些有心人的话，是不能当真的。”

梁之琴一边辩解着一边把眼光投向了林沐秋，话语里隐含的意思仿佛林沐秋就是那个“有心人”，林沐秋直接瞪了她一眼，把头往盛泽那边转了转。

“行吧，不然我们来看看证据。”

盛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录音笔，在梁之琴的眼前晃了晃，看到她明显地打了个寒颤，嘴角溢出了一丝冷笑，眼看着就要按下了播放键。

“阿泽。”良久没有说话的裴函终于声音干涩地发了声。

“就看在你梁阿姨这么些年照顾我的份上……”

裴函的话语里包含着浓重的祈求意味，这让盛泽忍不住笑了出来，身边的林沐秋抓着他手的力道也忽地紧了起来。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在盛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沐秋一直观察着裴函的表情，看到对方沉默着不否认的态度，心底泛起了一阵阵的酸意。她看了看盛泽已经变得苍白的脸，紧紧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她猜到了梁之琴和叶婉的关系，但是却完全没有想到，裴函居然知情。虽然林沐秋不知道裴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整件事情，但是这种不出声不作为，甚至还容许梁之琴留在裴家的态度，真的是让人心寒。

即使是她这样的外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么盛泽，该会有多么难过呢。

她把脸贴在了盛泽的臂弯处，感觉着他僵硬的身体，力道又大了一些。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怎么样，都不是她该出头的时候，就这样好好陪着他就好了。

“好吧，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沉默了很久，盛泽看着一言不发的裴函，终于咬着牙说了话：

“真是般配啊，你们。”

裴函看着他们欲走的身影，有些发慌地站了起来。盛泽身上那种绝望的气息太过于浓烈，他原本以为会咆哮会崩溃会爆发，那他都能忍受着，可是现在这种不声不响，只剩下决裂的态度，让他忍不住发声阻止了他的脚步。

“阿泽，你听爸爸解释。”

“你觉得这个称呼，你配吗？”

盛泽的胸膛因为错乱的呼吸在急促地起伏着，他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就像丢下内心哪些仅存的对于裴家的爱和依赖，牵着林沐秋，大步走了出去。

等他的脚步慢慢缓下来的时候，林沐秋挣脱了他的手，蹿到了他的面前，扑到了他的怀里。

“要不要哭一会先。”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他也能听出来对方干涩的嗓音里弥漫着的担心和心疼。

“抱一会就好了。”

他环住了林沐秋的肩膀，微微收紧，把她箍进了怀里。

等再回到车上的时候，盛泽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摸了摸林沐秋的脑袋，帮她把安全带系上，手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会，顿了顿，像是决定了什么事情，然后他拿起了手机。

短暂的嘟嘟声之后，有人接起了电话。

“蒋一峰吗？我是盛泽，想和你见一面。”

林沐秋有些紧张地盯着盛泽，等他挂掉了电话，迅速地拉住了他的手。

“我要陪你一起去。”

“怎么？怕我们打起来吗？放心吧，就算打起来我也不会输的。”

盛泽开着玩笑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接着说：

“乖，剩下的事情，就让我自己去解决吧。”说着说着，他的食指移到了林沐秋的脸上，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呀，看着最近也累得够呛，乖乖回去睡一觉，不用担心我。”

“我……”

林沐秋刚开口，就被盛泽轻轻按住了嘴唇：

“乖啦，回家等我就好。”

知道对方已经下了决心，林沐秋只好不情愿地松了手，任凭盛泽把她送了回去，然后在窗台上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车开出了小区，一路飞驰而去。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吧，也希望两个当事人，都不要太难过。

抱着这样的念头，林沐秋纠结着躺在床上，然而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她，终究还是抵不过慢慢慢慢袭来的睡意，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到她从睡梦中惊醒时，窗外天色已经黑了。迷迷糊糊中她摸到了床头的手机，给盛泽打了个电话。

“你回来了么？”

“还没呢？今天估计会比较忙，不用等我咯。”

盛泽的声音有些疲倦地响了起来，林沐秋听着他的声音，意识也渐渐地清醒过来。

“你和……”

“放心吧，没有打架，而且现在还正在合作。”

林沐秋感觉到盛泽的情绪还算平静，有些放下心来，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你们是准备做些什么吗？”

她听到背景里似乎传来了其他人在讨论的声音，甚至夹杂着蒋一峰的声音，联想到两人的纠葛，林沐秋差不多猜到了他们知道真相之后，会把一切都公开。只是她不确定对方会以怎样的形式，所以带了一些疑惑问着。

“嗯，准备让真相大白一下。”

盛泽声音里隐隐地带了一些跃跃欲试和快意，从裴家走出来的那一刻，虽然绝望而心碎，但是也对于那层薄薄的所谓父子情谊彻底地死了心。而现在，和蒋一峰沟通之后达成的统一的意见，让他产生了一些复仇的快感。

“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用了，你乖乖地休息，明天，看新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