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芊拿出了三坛子好酒,才把齐管事给哄走了,她也喝了不少,倒在躺椅上睡得昏天暗地。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本来嘈杂的铺子早就已经消停下来了。
她扶着脑袋轻轻地在太阳穴边上揉着,视线依旧是模模糊糊的,只觉得眼前有个人影在一步步的朝着自己靠近。
“老四特意给你煮的醒酒汤,赶紧喝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沈芊芊不由得会心一笑,“真是多谢萧大哥还特意给我送来。”
“哼,不会喝还瞎逞能!”萧少云走到她跟前,见她摇摇晃晃的模样,双手不由自主的伸了出来,想要扶着她。
沈芊芊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不过这酒是真的烈,她就只是喝了三杯,脑袋就像是要撕裂了一般。
“这可不叫逞能,我恨不得一杯就倒,懒得听她逼逼赖赖,可惜酒量上涨了,三杯才倒。”沈芊芊双手一摆,满脸的无奈。
萧少云对她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齐管事那头的事儿,你能别掺和就别掺和,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发现其实你对她也不是很了解。”沈芊芊想到她说起宋祈然嫁妆时的嘴脸,实在让人作呕,“比起宋祈然,她可差远了。”
“宋祈然,哼!那可是成了精的狐狸。”萧少云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在沈芊芊身上扎孔,“有些人小心魂都妖精勾走了。”
沈芊芊猛地喝一口解酒汤,脑子都清醒了不少,立马反应过来,老六又开始点她了。
“妖精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就我这种小身板,还不够人塞牙缝的。”
“哼!你最好是。”萧少云嘴角一勾,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扔给她。
沈芊芊双手接住,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肉包子就是香!”
“要不是老四怕你饿死了,我才不给你买。”
“嘿,还挺傲娇,谢谢萧大哥!”沈芊芊回道。
“话又说回来了,那齐管事到底让你干什么?”萧少云还是放心不下,那宋祈然对他的敌意很大,就连齐管事都已经被他收买了,事儿定然是小不了。
沈芊芊几口就把包子给吞了,醒酒汤也吃的一干二净,“让我做他们铺子里明面上的东家。”
“明面上的?”萧少云双手抱胸,靠在门边。
“呵呵,简单地说就是个靶子!宋祈然要做的私盐的买卖,齐管事图的是他的嫁妆,我图什么呢?图他们的给的三分利吗?”沈芊芊不屑地笑着,“简直可笑。”
如今她的修身馆是全镇上最红火的铺子,买卖做得这么顺利,不可能看得上他们那点利息,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得好好的想个主意从他们的计划中脱身。
“要不然咱们把宋祈然的心思透露点给齐管事,让她提高警惕,这样他们那个铺子可就没那么快能开起来了。”萧少云说道。
沈芊芊摇了摇头,“第一,咱们没证据齐管事不会信。第二,二哥的病还得靠宋祈然的药方。”
萧少云听言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那这个靶子咱们岂不是当定了?”
沈芊芊顿了片刻,轻蔑一笑,翻着账本的手突然放下,拿起一只笔,拇指和中指微微一用力,笔杆顺势旋转起来,樱红的小嘴缓缓张开。
“别慌,谁是靶子还不一定呢!”
新皇登基之后,对改善民生最重要的一个举措就是取消了宵禁,开放了夜市。
而一到晚上,最热闹的地方就属金凤楼这一片,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热闹极了。
修身馆也因为这地势得利,晚上游水的,吃饭的,跑步的,眼珠子都离不开金凤楼。
寒山儿重新登台之后,金凤楼居然重新搭了一个台子,而修身馆就是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
这些日子沈芊芊也把世上的女人心思给揣摩透了,大多数都是一根筋的死直女,对于男色永远都是露骨的表达着。
金凤楼在三百镇上已经开了很多年了,楼里的新人都是旧人带起来的,会的东西也都是来来回回那几样。
可修身馆里的男子却不一样,十八般武艺什么都会,最重要的是一个个小脸都长得贼俊,让人赏心悦目。
石招妹如今依旧是铺子里最红火的教练,每日从睁眼的那一刻开始,课程就被排满了,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累,毕竟每月赚的银子是最多的,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动力。
而且为了让自己的业绩越来越好,每晚入睡之前,自己都要温习一遍沈芊芊写下来的《健身法宝》保证自己是整个铺子里最顶级的教练。
就这样,他也没有任何意思的骄傲,平时都是最后一个走的。
“沈妹子,今日你还在铺子里住吗?”石招妹擦完柜台后,顺手瞧了瞧沈芊芊的门。
沈芊芊正好拉门出来,“石大哥,你早些去休息吧,铺子我来关。”
“欸!好叻!”石招妹走了几步,又回来了,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钥匙,“对了,这是三哥让我交给你的,今日忙活了一天,差点就给忘记了,新宅子的钥匙。”
“三哥还交代了,说是他们都住在东屋,让你回去的时候小声些,别把二哥吵醒了。”
沈芊芊接过钥匙,笑盈盈地点头,“知道了,谢谢石大哥。”
石招妹掰着手指头,算着今天上过的课时,嘴里念叨着,“足足有一两银子的提成呢!”
“石大哥,今晚做个好梦!”沈芊芊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欸!好!你也是!”
大家能一起赚银子,就是天底下就好的事,这件事好了,生活中其他的事情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一开始石招妹只是跟家中说了句去镇上做买卖,他娘和妹妹之要求他每日上交八十文工钱,没想到他第一日带回去的就有一百文,后来越来越多,家里人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不过石招妹还是个聪明的,大部分的银子还是留在了自己的手里,毕竟家中的那两位是有多少银子就能花多少的主。
他能踏实留在镇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修身馆的名声,就连他兄长们的妻主都来办了卡,兄长们也来铺子里视察过,满意地紧,最后还丢下一句,让他帮忙盯紧了自家妻主,可别跟别的教练勾搭上。
这也算是让沈芊芊的心安了些,毕竟销冠在手,天下我有。
金凤楼今晚可谓是热闹非凡,沈芊芊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着台上的凤笛伴着小曲儿翩翩起舞,台下的看客一边享受着美酒,美人,一边用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台上的人,有些更是眼珠子都不转一下,恨不得能穿透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料。
一曲毕,坐在前排的几个女人冲着凤笛吹口哨,凤笛也盈盈一笑,扭着腰肢款款的下台。
而他走下台的时候,却满脸娇羞的抬头看向二楼。
沈芊芊端着茶碗,顺着他的目光也往二楼看去,果不其然县令大人正端在那处,身边的下人也都是女子。
“有意思。”沈芊芊嘟囔着,端起茶碗换了一个座位,正好卡在县令的视角盲区,而她能通过二楼墙上的装饰铜镜看到县令的表情。
“寒山儿!寒山儿!寒山儿!”
台下的人突然开始起哄,沈芊芊立刻看向铜镜,县令大人见到这动静,整个人都坐直了。
寒山儿在众人的呼唤之中抱着一把琵琶缓缓地的走上台,舞台两边的乐手也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他拨动第一声琴弦。
可他却把琴给放下了,仰起头凝视着二楼。
此时凤笛也正换好了衣裳坐到了县令大人的身边,瞧见寒山儿的视线之后,他不由自主的挽紧了县令的胳膊,顺势还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
寒山儿的神情没有一丝动容,反而自信又张扬。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咱们金凤楼能越办越好,就是因为有了新的东家,她是我们的主心骨,她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如今生意红火,的确都是东家的功劳。咱们金凤楼里的每一个人都要记住,各司其职安分守己,不给东家惹事儿,明日东家得出趟远门,今晚上全场的酒都是东家请客,可所以此时就由我牵头,在场所有人都举起杯,敬东家一杯!”寒山儿此话一出,顿时全场沸腾起来。
“好!喝一杯!”
“东家大气!”
“东家在哪儿呢?”
“别瞎找了,这新东家来头不小,咱们还是别知道的好。”
沈芊芊躲在暗处,跟随着人群一起缓缓地举起杯,“多谢东家!”
县令跟前的帘子缓缓地撩下,沈芊芊往她所坐的楼下靠了靠,听见的是她爽朗的笑声。
要不说寒山儿就是寒山儿呢!
这县令的心思果然是被他给拿捏得死死的。
沈芊芊就坐在县令的脚底下,二楼的帘子虽然给挡住了,可楼板的隔音却不太好,为了听得更清楚,她直接靠在了柱子上,耳朵尽量贴在木头上。
为了让自己的姿势看起来更加的自然,她半眯着眼,手中的茶杯也换成了酒杯,一副半醉不醒的模样。
虽说不是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楚,但是基本也知晓里头的情况了,县令大人要出让远门,京中有事儿,朝廷下令让他回京一趟,但是这一趟福祸难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凤笛舍不得,一直缠着她,让她带自己一起去,可县令说什么都不同意,任凭凤笛怎么撒娇,怎么耍小性子都没用。
而最后凤笛更是丢下一句,“是不是寒山儿要去,你就带他去啊!?”
这句话之后,楼上半天都没有动静,沈芊芊也顾不上那么多,整个人像只壁虎似的直接抱住柱子,屏住呼吸,仔细感受着楼上的动静。
伴随着寒山儿一曲终,楼上的人也总算开始活动了。
“来人,把凤笛送回去。”县令低声道。
凤笛猛地一跺脚,“用不着!我自己会走!”
紧接着沈芊芊便听到凤笛怒气汹汹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些许的砸东西声响。
“嚯!脾气这么大,这要是让他出名了,那还不得走哪儿都耍大牌啊!”沈芊芊嘟囔着。
“你怎么来了?”
沈芊芊吓了一跳,回头对上寒山儿,连忙松开双手,从柱子上下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五哥,你怎么下来了呀。”
“唱完了不下来,给人当猴啊?”寒山儿冷着脸,环顾着四周。
此时的神情,跟刚刚完全判若两人,“五哥说笑了,你往台上一站,那就是万众瞩目的巨星!”
“行了行了,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寒山儿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有事儿就去我屋里等着,没事就赶紧滚蛋。”
沈芊芊立马咧着嘴笑起来,“好叻。”
她看着寒山儿走向二楼县令所在的包厢,在进去之前在脸侧轻轻地揉了揉,随后便扯出他的招牌笑容推开了门。
“牛啊!这世上影帝不少啊!还好没有娱乐圈,不然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沈芊芊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一边吃一边往寒山儿的屋子去。
上楼的时候,正巧遇见又换了一身衣裳的凤笛,二人四目相交的瞬间,她看到他眼神中明晃晃的恨意。
“你来找寒山儿吧!她不在。”凤笛突然开口。
沈芊芊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我说出来怕是凤笛公子会不高兴的。”沈芊芊回道。
凤笛双眸微眯,下意识的看向县令所在的包厢,双手死死的掐着裙子的下摆,“你沈家的家主,亲眼看着自家的兄长出去接客,感受如何啊?”
“接客的感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你现在应该挺不好受的。”沈芊芊伸手想要拍他肩膀,手伸到一半,看他浑身都开始颤抖,想想还是算了。
沈芊芊不想跟他多说,便径直的往寒山儿厢房走去,许是鸨哥知道他们二人的矛盾大,特意让他们一个住在东头一个住在西头。
凤笛站在原地死死的咬住下唇,正红的口脂下缓缓地渗出些鲜红的血来。
“行,都欺负我是吧!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