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心虚，窦静姝也不可能不搭理张妍，便还是先开口说话了。

“张家姐姐，可是有事找妹妹?”

张妍却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这话，而是先行了礼，“见过娘娘!”

看到张妍给自己行礼，窦静姝就更加不自在了。

她不自在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张妍的称呼。

如今宫中的娘娘，其实是一个很普遍的称呼，只要是女子、是主子都能叫。

无论是太后、皇后、后宫妃嫔，还是东宫的太子妃、太子的妾室，都是称呼为娘娘。

就算是公主，也可以称作公主娘娘。

哪怕已经被废冷宫的吴废后，也是被叫做吴娘娘。

窦静姝虽然还没有正式嫁进东宫，因为已经有明确的指婚旨意。

宫中上下尽管没有明确的称呼为太子妃娘娘，也都是这样模模糊糊的称之为娘娘了。

不过就算这个称呼窦静姝已经很习惯了，但是看着现在用这样称呼自己的人是张妍，窦静姝还是有点儿习惯不了。

她心里面始终有一股罪恶感，觉得是自己抢了张妍的人生。

尽管改变张妍命运的事情，并不是她故意要这样做。

可是无论有意无意，最后也还是造成这个结果了。

心里面有着这样的想法，窦静姝就赶紧把张妍扶起来了。

“张家姐姐，你怎么和我这么见外了?”

张妍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窦静姝的搀扶了，顺着窦静姝的手就起来了。

“娘娘，礼不可废!本来娘娘今天要移宫，我是不应该来打扰，只是我马上也要回乡了，有些事情还是想来找娘娘说清楚。”

听到张妍这些话以后，窦静姝不由得一愣，有点摸不清楚张妍的路数了，这是后悔了?

或者说她刚才的一切纠结都是在杞人忧天，现在事情并没有偏离历史的轨迹。

张皇后原本也是选择离开的，最后却出现变故留下了?

张妍并不知道窦静姝心里面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却也看出窦静姝面上的愣神了。

她在心里面一想，也只以为窦静姝是疑惑自己要说什么话。

便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就把想要说的话，都全部说了出来。

“娘娘，我还是再叫你一声窦家妹妹吧！我是来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没有料到张妍是要说这些话，窦静姝一下子震惊了。

同时想到自己刚才那些猜测，窦静姝就更加心虚了。

她对着张妍，无论是什么事情，怎么都爱朝着坏处想!

要仔细算起来，直接上除了她心里面那些也不知道猜没猜错的猜测，张妍也没有对不起过她啊！

心里面这么在想，窦静姝就开口说道:“张家姐姐，你这话就严重了，就算有点矛盾，也是姐妹之间的争吵。

更何况张家姐姐对妹妹一直都很照顾，我们姐妹两人平时也没有产生过什么矛盾，我们姐妹之间何来对不起之说?”

窦静姝说这话是真心，张妍却并不相信，只以为窦静姝是随便在说说。

毕竟她连是什么事情都还没有说，窦静姝说什么话，都只能算是场面话。

于是哪怕窦静姝都这样说了，张妍还是把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了。

“娘娘，你就让我把话说完。我一开始和娘娘结交，目的确实不纯，是看娘娘表现好，才故意跟娘娘说那些话，想让娘娘做错事，不能进入‘选三’。”

对于张妍跟自己说那些话，并没有安好心的事情，窦静姝是一开始就有猜测。

她和张妍的感情压根就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这个事情很容易就猜出来了。

早就有猜测的事情，窦静姝现在真正确定了，心里面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

就像她跟张妍的感情并没到那个程度，不会轻易相信张妍的话一样。

同样的道理，两人既然不是有真交情，窦静姝也不至于因为张妍的算计，心里面有多接受不了、有多生气。

现在窦静姝对着张妍又正心虚，就更不可能因为这个已经过去，又没有造成什么后果的事情，和张妍计较了。

“张家姐姐，你还说这些干什么?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张妍却摇了摇头，“我要是不和你把事情说清楚，心里面就总是记着这事，也觉得不安心。”

虽然并不打算跟张妍计较，窦静姝听到张妍这些话以后，还是不由得好奇起来。

如果这些事情不说出来，里面就会觉得不安心，那这样的话，张妍的道德感应该挺高啊！为什么又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抱着这个疑惑，窦静姝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张家姐姐，我说这些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觉得好奇，你不想说也行。你既然会觉得不安心，为什么又要这样做?”

张妍倒是不在意窦静姝的这个询问，直接就开口回答了，窦静姝的疑问。

“娘娘就算不问这事，我也打算跟娘娘说这件事情，我除了和想和娘娘道歉以外，就是放不下这事，想提醒一下娘娘。

娘娘也知道我是自己报名参加采选的吧！其实宫中采选旨意发出之前，就有柏家人找到我家了，对我家多有照顾。”

“是柏贤妃的娘家?”

一听到张妍说起柏家，窦静姝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毕竟要是宫中没有人，也没有什么人会在这些事情上费心。

宫中姓柏的人，也就一个柏贤妃，算是尤有几分地位。

张妍点了点头，“就是柏娘娘的娘家人，上次宫中赏花宴，我也是知道皇太子会路过，才出现在那里碰到娘娘了。”

对于当然背后之人竟然是无子无宠的柏贤妃，窦静姝还有几分意外。

但是对于其他的事情，窦静姝却是早有猜测。

要说对于张妍的这些话，窦静姝真的有多吃惊却也不至于。

她现在倒是更加疑惑另外一件事了。

“既然如此，张家姐姐又为什么要选择出宫回乡，而不是留下来?”

听到窦静姝的询问，张妍笑了笑。

“娘娘怎么还说这话?我都看到娘娘和皇太子两人的相处了，还不知道皇太子喜欢的是娘娘。

如果没有选择也就算了，既然可以回家，还留下干什么?我也想找一个只对我好的夫君!

原本家中日子不好过，只有病父幼弟，我也只能来博一下前程了，现在却又不需要这样做了。”

听了张妍的这些话以后，窦静姝心里面一下子就复杂起来。

哪怕在张妍离开了，她都有一点儿回不过神来。

可能无论是对着历史上的张皇后，还是身边的张妍，因为那些并不算好的记载，她心里面都下意识的看轻了几分吧!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只是觉得疑惑不解，不明白这样一个连点儿好名声都没留下的皇后，为什么会成为唯一一个独得帝宠的皇后。

现在想来倒是她狭隘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哪里是几笔记载就能完全描述清楚的。

就像是现在的张妍一样，虽然也有不完美的地方，却依旧有着自己的闪光点。

会为了自己的前程算计人，却也会去道歉，也会在不影响自己的前提下，去提醒其他人。

并且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会根据自己所求的事情，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