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多想立刻老去。

你疑惑不解。

我却忧伤地想，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确定，在我变老变丑，再也走不动路的时候，你还依旧在我的身边。

—2008年9月18日。

两人肩并肩地走出了婚纱店。莫小芹挽着郑路篱的手，不过只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了罢了。

记忆还清晰地停留在20岁那年，当他们手里捧着婚纱照从那里出来的时候。莫小芹和郑路篱眼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一切，都变得那样美好起来，整个世界像是笼罩在一片光晕下，显得那样梦幻而不真实。

好像每一样东西，有生命的树木也好，没生命的建筑也罢，都知晓了他们两个拍了婚纱照，在不久不久的以后，他们就会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这件事情。每一个经过他们身边的人，也都仿佛乐呵呵地张着嘴在祝福他们一样。

他们傻傻地笑着，合不拢嘴，比中了大乐透都开心。

郑路篱，感觉好像已经嫁给你了似的。莫小芹咯咯地笑着，捂着红彤彤的脸颊，抬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眨巴着眼睛，深情款款地看着郑路篱。而他则一把将小芹搂在怀里，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媳妇儿了。”

这是莫小芹第二次听到“媳妇儿”这三个字，虽然沾着一点土气，好像一说出口就能联想到裤腿儿挽得高高的，穿着麻布花衣裳的老妇人，手臂上拎着个大大的竹篮，头上绑一方巾，脸被晒得黑黝黝的，一笑起来就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但是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咒语，连接着莫小芹微笑的开关。她满意极了，并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进了包包里面，生怕弄起一丝褶皱。

那是他们相爱的信物啊！在这个依旧蔓延着热腾腾的气息的夏天，他们拍了结婚照，他们像是新婚夫妇一样，亲昵地手挽着手在大街上招摇地逛着呢！

“那你是我的什么？”莫小芹在脑子里搜索了好一阵子，竟想不起跟媳妇儿对应的称呼是什么。她懊恼地一皱眉，开始更加认真地思索。

“我是你男人。”郑路篱一说完就笑了。非常灿烂地笑。

他把头转向了一边，眼神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略带着害羞。

“我男人？郑路篱是我男人。”莫小芹在忍不住地喃喃自语了几遍。

我男人。这三个字在莫小芹的心里荡漾开来。像在平静的水面，丢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莫小芹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又像是找到了与媳妇儿完美对应的称呼，兴奋地连走路都想要蹦跳起来。

她突然朝着路过的人群，大吼了一声：“郑路篱是莫小芹男人，莫小芹是郑路篱的媳妇儿！”

虽然很多人都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郑路篱只是笑，手臂一弯，就将这像是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折腾的家伙收进了怀里。

那天的他们，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自行车像是乘着风，长了翅膀一样，在那个夏天飞驰。

晚上，他们一起在笔记本上写下：郑路篱和莫小芹：已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