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
过去的人与事,仿若一部黑白无声的老电影,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放,却再也听不到故事里的人的音容笑貌。
五年过去了,莫小芹去医院检查眼睛的频率从三个月一次,到半年一次,到现在只需要一年一次。医生说,只要没觉得不舒服,不去检查也是可以的。
一毕业,她就去了美国。
她永远忘不了手术的前一天,她还捧着郑路篱和自己的结婚照,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差点因为眼压太高,不能动手术。
只是,手术还是顺利地进行了。莫爸爸和莫妈妈,还有他们在美国的朋友,都在手术室外等待。而莫小芹一个人上了电梯,一个人穿上了浅蓝色的病服,什么都不想地走进了手术室。
本以为是全身麻醉,可以睡一觉之后,醒来便已经完成手术。没想到,整个手术麻醉的,只是莫小芹的右眼。
当长长的麻醉针扎入莫小芹太阳穴附近那边的眼眶时,感觉就像是被蜜蜂长长地叮了一口,有些刺痛,又有些酥麻。眼珠子下方,上方,还有左边,都打上了一针。这感觉,可比小时候打点滴,在屁、股上打针痛多了。
莫小芹暗暗地使着劲。
她全部的意识都是清醒的。不仅可以看到医生的手在她的眼睛里面动作,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随着手术的进行,一点一点地加快了频率。
正因为如此,其中一个医生立刻给她注射了一剂抗生素。
但莫小芹的心依旧扑通扑通地跳着。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想。放在身体两边的手,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想要尽量克制自己紧张的心情。
手术只持续了40分钟,从进入手术室到被推出去,莫小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自始至终也不敢多想。八壹中文網
她的右眼被蒙上了,白色的,丑陋的纱布,挡住了她的视线。只有左眼,还可以看到亲爱的爸爸妈妈,看着他们跑向自己,眼眶红红的,那样感激又那样感动的样子。
手术后,莫小芹躺了两个小时后就吵着想要看看自己的眼睛。
她做了噩梦。纱布拆开之后,睁开右眼看出去,外面依旧是一片黑暗。甚至,连左眼都看不到了。整个世界漆黑一片,她伸出手摸索着,却一次次地撞在什么东西上,狠狠地摔倒……
费力地和外国护士解释着,让她快点将纱布拆下来,她却始终摇着头,摆着手,像是在拒绝,又像是不明白莫小芹的意思。
莫小芹愤愤地指着她,大叫一声:“out!”后,直接自己动起手来。
莫妈妈想要制止她,却看到女儿的泪水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她明白女儿的担心,只能由着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纱布。
右眼是紧闭着的,眼睫毛上沾着黏黏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莫小芹使了使劲,却没有睁开。
她的心里立刻闪过了一丝慌乱,却在护士说是麻药的效果还没退之后放下了心。
左手拿着镜子,右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右眼皮上,轻轻地将眼皮张开。
白色的光线从眼睛里射了进来,像是刚从黑暗的洞口里出去,重见天日的人一样,莫小芹又将眼睛闭了起来。
很庆幸,还能看见这个世界。只是眼睛上布满了血丝,手术刚完成,不能哭,也不能情绪激动。
护士强制将她按倒在了病床上,又重新包上了纱布。这一次,莫小芹乖乖的,只是用左眼望着天花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