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面对爱情的时候。

就像那首《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的歌词一样：盼不到我爱得人，我知道我愿意再等。疼不了爱我的人，片刻柔情它骗不了人……爱我的人为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

我们总那样偏执地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执着、最痴情的那个人。像是站在山顶上等着丈夫回来的女人，经历了风吹雨打，等到最后，变作了望夫石，依旧伸长了脖子，望着丈夫离开和回来的方向。

莫小芹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在订婚的前一天，单独约了郑路篱见面。

坐在梳妆台前，她把头发高高地绑成了一个马尾，穿上了一件宽松的米白色蝙蝠衫毛衣，搭上浅蓝色的铅笔牛仔裤，看上去像是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一样。

在脸上轻拍了些水乳，涂了一层淡淡的隔离霜，背起一个黄色的小包，显得青春极了。

莫小芹满意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酒窝还是那样深，笑容依旧那样灿烂。感觉像是坐了叮当猫的时光机。

她要去跟郑路篱约会了。

她正拿着热乎乎的情书，装载着自己一片冰心，一片热情的情书，要带给郑路篱去。

她还特意拿出了八年前路篱送的高跟鞋。过去了这么久，依然崭新崭新的。她摸了摸锃光发亮的鞋子，满心欢喜地穿了起来。

可是，正当她要走出门去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郑路篱和裴茵茵亲昵的样子。

他是有女朋友了的人啊！如果在这样的时刻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呢？

还在犹豫，门铃声却响了起来。

起身，开门，脸上划过一丝错愕。

不是郑路篱，而是裴茵茵。

杏目圆睁，一脸憔悴。眼睛肿肿的，一看见她就破口大骂起来：“莫小芹，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女人！明明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来勾搭我的男朋友？难道你都没有尊严吗？是堂而皇之地想做第三者吗？”

噼里啪啦的，裴茵茵也没料到自己可以毫无感情地吐出那么多丑陋的字眼。

她是伤心了。是恨极了，才会这样慌不择路。

跟路篱的甜蜜还没满月，就瞬间夭折了！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像是燃烧着的一团火，猛地就被冷水给泼灭了，发出长长的呲溜一声，失落而沉闷。继而只剩下了黑乎乎的废墟，留下一缕青烟，袅袅地上升，孤独而桀骜。

“我……我只是……”

莫小芹到这一刻才恍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错了。

从一开始的时候就错了。离开路篱，一个人去了美国的时候。从答应辰轩做他的女朋友的时候。从再次遇见路篱，一次一次地允许自己重新卷入有他的漩涡，一点点地被吞噬的时候……

“既然你都要嫁人了，就好好做你的新娘就好了啊！我爸还等着我跟路篱结婚呢！你不要做这样残忍的事情，我刚付出去的真心，还捧在手上，血淋淋的，你就要我再整个儿吞下去！你到底什么居心啊！”

裴茵茵伸出双手抓着莫小芹的衣襟，拼命地晃动着她的身体。她的眼泪刷刷地就落了下来，本来就红肿的眼睛愈发地红肿。

“我……”莫小芹看着她那样受伤的眼神，突然就不忍心了。“我答应你，不会去招惹路篱的。他是你的。好不好？”

没有经过脑子的，莫小芹的承诺就这么下了。许下的承诺，欠下的债。她知道说出这些话之后，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左边，没有辰轩。右边，也没有路篱。

莫小芹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像站在天平的两端，一失足掉了下来，天平上的东西全部掉落在了地上，她哭着爬着，想捡起来，却再不能放到天平上。

“真的？”裴茵茵停止了哭泣，看着莫小芹真挚的眼神，有些不敢相信。

“我莫小芹说什么，一定会做到的。”她郑重地举起了手敬了个礼，“没事了的话，就先这样吧！”

裴茵茵鞠了个躬，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她又怎么知道，关上了门，站在门背后的莫小芹是什么样的感觉，身体慢慢滑落，她捂着胸口蹲坐在了地上。

把头埋在膝盖的中间，无声地哭泣着。

如果说，自己想要的幸福一定要让别人不幸福，那么，就算跟路篱在一起了，两人的结合，恐怕也不会被他人认可吧！

已经承受了辰轩的责备，莫小芹不想路篱也承受同样的指责和压力。

说到底，当初都是因为自己的懦弱，才会让两个人分开。那么这一次，自己也不能自私地去破坏别人的幸福了。

莫小芹的思绪变得很乱，脑子里像是有好几部电影同时在播放一样，太多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混乱极了，吵闹极了。

她捂着脑袋晃了晃，想让自己清醒点，却又听见了敲门声，咚咚咚地那样响，像是遇上了什么大事一般。

她匆匆忙忙地擦去脸上的泪水，飞快地打开了门，却被人一下子抱进了怀里。

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啊，那熟悉的身高，熟悉的脑袋与脑袋的距离……似在梦中，又那样具体地能够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度，属于他的淡淡的体香……

莫小芹有些茫然了。觉得自己突然间没有了力气，突然就好想抱着他，狠狠地大哭一场，把眼泪和鼻涕都擦在他身上，突然就想告诉他：这么多年来，有多少次在梦中看见他，都想像这样牢牢地抱着他不放手……只是……

莫小芹的目光还是看到了远处的裴茵茵。她握着拳头，一扭身，就快速地跑开了。好像要跑到世界的尽头一样，决绝的，不回头的。

她一把推开了郑路篱，嚷嚷着：“郑路篱，你快去追裴茵茵啊，快去！”

她着急地大喊着，直到裴茵茵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郑路篱都没有挪动一下脚步。

“你干嘛不去，干嘛不去啊！”罪恶感、内疚感在莫小芹的心里蔓延开来。她蹲在了地上，无助极了。

身后的男人也蹲在了地上，就在她的前面。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如果我知道你因为我而取消了订婚，我还可以再丢下你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