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
“你是他的谁?”
“我是他媳妇儿。”
医院里,莫小芹快速地在办着住院手续。她麻利地填写着郑路篱的资料,关于他的一切,原本以为忘记了,却原来那样深刻地记在脑海里。
“护士,他到底生什么病了?”
“你都不知道他对木瓜过敏么,怎么还让他吃木瓜啊!”
护士没好气地抱怨着,有些嫌弃地看了莫小芹一眼。
“木瓜?”莫小芹知道郑路篱吃不了木瓜。只要沾上一点,手上就会有小红斑冒出来。可是她不知道这一下午和晚上,他都跑去哪里了!明知道会对木瓜过敏,怎么还吃呢?
“护士,那情况严重吗?”
“正在紧急治疗中。他不仅吃了木瓜,还进行了大量的运动。木瓜被他的身体吸收之后,就容易产生休克、气闷、昏厥的现象了。”
“怎么会?”莫小芹握在手里的铅笔猛地从她手里滑落。她想到了路篱刚刚跑来的时候,紧张而慌乱的样子。看着他不断地打着电话,满头大汗的,自己还躲在一边,暗暗地生着他的气呢!
或许,刚刚自己早点出来,他就不会这么着急。要是没有约定今天去爬山,他或许也就不会出事了。
渐渐地,莫小芹责备他的心,变成了责备自己。她望着还关着门的病房,心里就只剩下一团阴霾了。
无力地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望着已经黑漆漆的夜。从7楼上望下去,感觉整个城市都安静极了。好像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沉沉地睡去了。
只有她在这里,一个人,提心吊胆地等着郑路篱可以快点醒过来,可以紧紧地将自己搂在怀里,说着情意绵绵的话。
好不容易,他才回到自己的身边。好像隔了一个世纪,又好像,翻山越岭,穿越了汪洋大海,才能够重新拉住他的手。
怎么可以,还让他遭这样的罪呢!
“小姐,快过来,你老公醒过来了。”护士压根不知道他们两个还没有结婚。只是听到莫小芹说的媳妇儿,以为他们真的已经修成正果了。
“来了!”莫小芹来不及多想,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郑路篱的床边。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着,眼睛微微张开,露出一条小细缝,咧起一点点的嘴角,冲着莫小芹淡淡地一笑。
“对不起,媳妇儿,让你久等了。”
气若游丝的一句话,却让莫小芹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莫小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嗔怪着:“傻瓜,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
郑路篱觉得浑身无力极了。刚刚一番胃镜,让他觉得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一样。此刻,他只觉得肚子里空空的,整个身体也像被抽空了一样,虚弱极了。
但他还是抬手帮莫小芹擦去了眼泪。留意到她穿了要去爬山的运动衣,更加不好意思:“这套衣服穿着很漂亮,可惜,我没让它好好发挥作用。”
“郑路篱!又不是没有机会去爬山了。说什么胡话呀!现在,我命令你,好好睡一觉,给我快快好起来。以后,再也不准碰木瓜这种东西!听懂没有!”莫小芹中气十足地说完了这些,把郑路篱的手又放进了被窝里面,让他快快闭上眼睛。
“可是……”
郑路篱还犹豫着,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先他一步传达了饥饿的意思。
“饿了是吧?”莫小芹轻轻拍了拍他的肚子,露出一抹明媚的微笑,“放心,你媳妇儿不会饿着你的。好好躺着,我这就出去给你找吃的!”
话音刚落,莫小芹就转身去外面买吃的了。
“可是,外面天很黑啊!”郑路篱的声音回荡在脑后。
原来,他还记着自己怕黑的事情呢!莫小芹喜滋滋地笑了。
就算外面的世界很黑暗,她也愿意为了郑路篱,勇敢地踏进黑暗里面。
“吕成翰,说好一起跑步去的。现在就出发吧!”哭了许久,任风吹干了眼泪之后,裴茵茵从吕成翰的怀里钻了出来。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眼眶微微红肿,眼睛里面水汪汪的,倔强的嘴紧抿着,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
“今天还是算了吧!要不,我们明天再约?”吕成翰看到裴茵茵的状态,又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针,时间已经不早了,已经不太适合跑步了。
他为难地看着裴茵茵,想送她回去。今天对她来说,一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她那瘦小的身体看起来才会那样疲惫。
“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裴茵茵刚说完,就迈开了步子,往前面跑去。
吕成翰只能跟在她的身后,陪在她的身边,一起有节奏地跑着。
她在前,他在后。
他望着她的背影,倔强而执拗。好像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啊!所以才会在失去他的时候,觉得那样无助和落寞。
不知不觉的,裴茵茵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
大晚上的,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所以空旷的场地更便于她发挥。裴茵茵一口气跑了半个小时,直到看到了街尾大大的“n市欢迎你”的横幅,才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她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了起来:“郑路篱!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抛下我之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让我那样失望!”
空旷的街,回荡着裴茵茵凄凉而婉转的声音。一辆火车呼啸而过,那声音便被埋没了。像是猛烈的秋风,刷地一下,就将落叶扫得干干净净了一样。
吕成翰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就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莫小芹,阻止着她的疯狂与嘶吼。
她已经疲惫不堪了。瘫倒在吕成翰的怀里,只是嚎啕大哭着,却不再说话。
好像身子疲惫了,心还在运作一样。一下一下地疼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茵茵,我们回家吧!回家去吧!”吕成翰想要扶着她站起来,但是裴茵茵已经虚脱了。
跑步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而失去路篱,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她呆呆地望着夜空,眼泪汩汩地往下流着。
吕成翰没有办法,只能把她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