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完头发之后,应小谷耐心的煎着药,等待药煮好之后,她端给墨雨白。
墨雨白待微凉后,仰起头一口气喝完了苦涩的药,应小谷将红枣蜜饯递过去。
甜丝丝的红枣蜜饯外面裹着糖丝,甜的墨雨白的舌尖都在发抖。
之后,两人准备去散散心。
墨雨白走得慢,应小谷不得不走一阵等一阵。
红枣蜜饯大概是他吃过最甜的东西了,可是再甜也甜不过应小谷对他的关心。
墨雨白心情十分愉快,巴不得这一刻时间变慢,最好,永远不要过去。
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应小谷走在他的前面,他看得到她纤长的身姿,看不到她的脸。
墨雨白想着前方的应小谷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微微脸红。
他薄薄的嘴唇弯起来,眼里满是笑意。
夜幕降临,淡白的月牙挂在树梢上。
夜风吹来,她的心情泛起一丝甜蜜又惆怅的奇异滋味。
“你穿着披风还冷不,要是冷的话,我们早点逛完回去吧?”
“不冷。”墨雨白扬起一丝笑意,“要是粗略的看几眼回去的话,就很难再次欣赏到这么美的夜色了。”
朦胧月色间,天空中瞬息万变,那晚霞透着一抹雾霭蓝,一抹橙红,夹着金色的微光,天却是又要罩下来,梦幻极了。
仿佛只有呼吸间,那么短的时间,梦幻的云霞坠落,最后的霞光映在应小谷的脸上,转瞬又收回去了。
他看得有些痴了。
墨雨白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轻松恬静的神情,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顿。
然而等应小谷的脸颊微微一动,他又飞快地低头去看地上的梨花花瓣。
长发如水一样从肩头滑落,遮住他的面颊,天色渐渐暗下来,只剩下了黑夜,没有人看到他的脸颊发红。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谁也没有开口。
黑暗慢慢围拢过来,屋子里的灯光亮起。
可是烛火的灯光照不到凉亭里,墨雨白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天晚了,要不我们先回屋去吧?”
“要是一直这样子,就好了。”应小谷淡淡的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淡,就像是忽然飘过的云。
在黑暗里听着,分外的安静。
墨雨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凭借着她说话的语气来猜测她的心思。
不过看不清她的表情也好。
她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不会发现他痴恋的目光。
黑暗里的墨雨白忽然觉得很安心,他轻轻的笑了一声:“我也希望如此。”
停留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任由他的爱意从眼眸里流淌出来。
淌过静静的时光,停留在应小谷的背影上,却不被察觉,也没有人提醒他,他配不上。
“回屋去吧。寒气有点重了。”应小谷回眸说道。
“好……”墨雨白慌乱的垂下眸子,遮住眼底流淌着的爱意。
“明天继续来吗?”应小谷悠悠的说着。
“好。”墨雨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和期待。
他忽然忍不住笑了,笑容在黑暗里无限放大。
眉眼里皆是笑意,薄薄的嘴唇轻轻的勾起,这样子的笑容沉入黑暗里,仿佛谁也看不到一样。
应小谷想着明天的事情,明明快活欢喜,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迷茫。
那感觉就像是孩提时代看到的第一场雪。
明明很欢喜,却又怕雪化了。
只能仰着脸,看着雪花一片片的落在脸上,只愿它们一直下着,不要停。
风吹落梨花。
应小谷忽然感觉到脸上落下一丝丝晶凉的感觉。
原来是梨花落下来了。
纷纷落下的梨花像是白雪。
梨花纷纷洒落在她的身上,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嘴角微微抿着,任由情绪来回拉扯着她的心。
“等一下。”墨雨白喊道。
他快步离开亭子,去屋里拿了伞过来,还有一个精致的灯笼回来。
撑着伞走在她的面前。
他的头发上已经沾了几片梨花花瓣,眼眸也有些湿润。
他道,“我想一辈子为你撑伞。”
梨花落在油纸伞上,轻的像羽毛的声音,在春夜里听起来格外的静谧。
黑夜与虫鸣掩去了一切的响动,天地间仿佛只有温柔永存。
仿佛有天神在梨花上偷偷动了手脚,世界上原本有一些东西脱离了轨迹,又悄悄的起了变化,回到了正确的轨迹。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遍,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到达。
她一个人也可以回去。
更何况墨雨白的身体还虚弱,他却先回去拿了一把油纸伞回来。
在他说要为她撑一辈子的油纸伞的时候,眼里泛着清澈的水光,面颊因害羞而涌上红云,忽然叫人无法拒绝。
平常走在这条路上的,总是她一个人。
也许会有爹爹和娘亲的陪伴,也许会有药童跟在她的身后。
可是,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跟人并肩撑着油纸伞一起走过。
肩并肩,走在一起。
“墨雨白。”她叫着他的名字。
他走在她的身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气袭来,红色的衣袍,在这样浓重的黑暗里就像是盛开的彼岸花。
她的声音里仿佛揉进了梨花的清淡香气,很柔,却也很低。
因为有些话,她还没有对别人说过,正如她此刻的心情,在此之前。
从未有过。
“嗯?”墨雨白淡淡的问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的紧张。
“你知晓我真实身份?”
轻轻的语气,带着疑惑,甚至是期待。
她可没有告诉过他,她是女人!
可他却好似,早已经察觉,也在不知晓什么时候起,变的对她特别了起来。
二人即便还是药师与病患,可他们偏偏又与其他药师与病患的关系不同......
墨雨白眸光闪烁,温润的脸上,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在闪过,刚刚他的话过线了吧......
“嗯。”沉沉的鼻音回应了一句,他一脸的复杂,心里无端害怕,他发现了她的身份是女人,她会对他避而远之,甚至对他有一丝丝的厌恶。
“好吧,我以为我装的够好了,我爹娘从小到大,为了隐藏我的身份,一直都在我每次生病的时候,快速的为我医治好,生怕,有一天我爷爷突然就出手了,然后发现我不过是个女娃!”
“药王谷的医术,只传男,不传女......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注定,我要跟别的女孩子活的不一样!”
“你对我好,我即便对你也有一丝情感,但我们......只能暂时,这样撑着伞一起走过这段路了……”
朋友,这两个字,一点不觉得温暖。
在她十几年的生命里,第一次遇到这样让她心动的人。
并肩走在一起,彼此喜欢的人,可以闲聊的、不用开口就会脸红的……朋友。
好可惜,只能做朋友了。
应小谷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疼的她快要窒息。